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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给我适可而止吧!让我跟杀人犯呼吸一样的空气,我都要吐了!你为我想想吧!赶紧说出来让我解放吧!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相信你的话!都筑先生赛马的朋友都说你最可疑!谁会相信你,你倒是说出来听听!离婚了的老婆?很早就分开了不可能相信你吧?只剩下根津案里给你随随便便做证的那个老头儿?可是那个老头儿已经死了吧!已经没有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事已至此,冲野所处的情景,距离手持法律之剑将恶人的假面一劈两半的理想,已经相去甚远。他只是一味地把秽言恶语像石子一样合拢起来,不顾一切地胡乱扔出去,一心只想以此来击垮松仓的自尊心,煽动他的孤独感,把他逼到绝望的深渊里举手投降。
在这一通近乎发狂的谩骂轰炸之下,冲野终于感觉到给了松仓一定的伤害。这从他颤抖的身体、流下的眼泪和发出的呻吟声中可以看出。可是反过来,这一整天如同恶魔般竭尽全力痛骂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松仓今晚应该会度过一个难眠之夜,可是冲野心中,也是荒芜一片。
没有任何收获,松仓迎着夜色返回了蒲田署的拘留所。
松仓离开之后,冲野把自己的椅子搬回办公桌前,全身虚脱地坐下伏在了桌子上。勉强让自己兴奋起来的结果,是被夺走了全身的力气。
“笔录,这样可以吗?”沙穗一边观察着冲野的脸色,一边递出了笔录。
冲野抬起沉重的头粗略地看了一眼,今天一整天的恶语相向中,那些辱骂的词语被改成了稍许缓和的措辞。
“谁叫你随便改的,我不是这么说的吧?杀人犯、强奸犯,我说的这些话都写上去,我是怎么严厉逼供的,也得好好传达给最上先生的啊。”
“好的,对不起。”沙穗拿过笔记准备重新修改。看着她的样子,冲野内心更加空虚起来。不管有没有向最上传递出自己拼命努力的样子,都无法改变他没能让松仓坦白的事实。
“开玩笑的。”冲野叹了口气说,“现在这样可以了。如果把我说的话全部写上去,笔录就没法看了。”
“可以吗?”沙穗静静地问。
“嗯。结果都是低头道歉。”
冲野从沙穗手里再次接过笔记,跟她说了声辛苦就去了最上的办公室。
最上坐在办公桌前迎进了冲野,省略慰劳的话直接审阅起冲野递上来的调查笔录。
“对不起。”
最上差不多看完的时候,冲野嗓音沙哑地道歉。
“还能加把劲儿吗?”最上眯起眼睛看着冲野的脸。
“当然。”
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之后,自己的心情却像是隔了好远。
“森崎警官也做了很多,据说感觉很有难度,如果你可以,我想着把在这边审讯的次数再多加几次。”
“交给我吧,我会竭尽全力的。”
冲野感觉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两天之后,松仓再次被送到冲野的办公室。
松仓脸上没有上次走进这个房间时轻松的表情。凹陷的眼球左右乱转,脸颊因为紧张而僵硬。只是在脸色难看这一点上,冲野并没有资格说别人。他已连续三个晚上无法入眠,只能靠吃安眠药才能在清晨睡上两三个小时。
眼睛虽然没有充血,眼皮却出乎意料地格外沉重,粗糙的皮肤不时释放出刺痛感。
不过审讯一旦开始,这些疲劳感就被膨胀起来的兴奋驱散开来了。
“看看你的样子,果然带着恶人的面相!喂,照照镜子吧!你自己看看杀了人的人长成什么样!你对着镜子里的脸,去问问残忍刺杀了都筑夫妇的人到底是谁!
“你进到他家里的吧?快承认了吧!说一声是就可以了!不就是这么简单吗?你脸色难看不就是因为明明杀了人却非要说没有吗?因为想要说谎逃避惩罚所以不好受吧?
“要是你的母亲还活着,我得跟她说说你干了什么罪孽深重的恶事!把你这样的畜生带到这个世上,连累那些无辜的人平白牺牲,这是做了什么好事!就算你的母亲哭着跪下来道歉,这些话也要说给她听!
“你的人生中有什么需要坚守的?!喝酒、赌马、嫖娼,不就是继续混着这样的日子,等过几年没了工作靠政府养着,在破棉被里动弹不得孤独终老吗?什么啊,你这该死的人生!我要是你,早就放弃了!还不如在监狱里为被害人祈祷冥福,诵读经文,才更像个像样的人吧!不是吗?”
松仓在破口大骂之下没有留下任何新的线索就被带走了,狂躁的一天宣告结束的一刻,冲野无计可施地陷入深深的疲惫之中。
现在已经想不到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松仓自首。或许是觉得反正也撬不开他的嘴,或许是觉得痛骂才是自己的职责,他只是拼了命地骂。不管是兴奋还是愤怒,仅凭这些单纯的情感是持续不下去的,而之所以坚持了下去,是策略,还是疯狂,连冲野自己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