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有梦为马](第7/8页)

我给她的建议是:你写一个续集吧,在续集当中,主人公依然会为了内心的成长和强大而生活,会继续浪迹在天涯,混迹在江湖,继续且吟且行,有梦为马。

我现在丽江唯一剩下一家酒吧,叫大冰的小屋。

这家酒吧一半是书吧,另一半卖我们自己做的酒。有人讲大冰的小屋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开业的第一年,我不卖酒居然卖汤,而且这个小屋发生过很多神奇的故事。

曾经有一对小两口游荡到了丽江,那个女生长得特别白,温文尔雅,她拿一支录音笔来录我的歌。当我唱《乌兰巴托的夜》,唱《德令哈的风》,她就把它们录了下来,后来她发给我。我们一直邮件往来,她离开丽江之后,我发邮件给她,她却再也不回了。过了一年我才知道,她离开人世了,那次来丽江是她男友陪她完成最后的心愿,那是她最后一次出来游历人生。那个男人来自新加坡,后来留在了中国,定居西安,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吧,仿照大冰的小屋,叫做“那是丽江”。

你们或许会认为那个男人此刻还一直沉浸在缅怀、伤感中。后来,我去了一次西安,去他的酒吧看望这位朋友,给他送了一幅唐卡。当我再见到他时,我发现他呈现出来的心灵状态是很安宁的。提到往昔,他那种深深的眷恋、深深的爱恋,依然存在,但只是像提到一个出一趟远门的好友。

他没有呈现出来那种悲苦的东西。

若她灵魂有知,一定始终在含笑看着他。她一定希望他们共同获得的那种抚慰会一直绵延他的终生吧。

我想,可能因为两人一起携手天涯,共同营造那种生活状态时,他们的灵魂有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能够抚慰心灵中的阴霾。

最后要讲的这一两个故事,代表人物叫做“菜刀”,他曾是我酒吧的义工。

菜刀是一名退伍兵,当年混迹到丽江的时候过来报名当义工。

我当时说:“你不够牛。”

他说:“好吧,三个月后我回来证明给你看。”

可能每个人对这句话的理解不同,我当时只是想说:“你需要成为一个最起码把实用主义这几个字可以暂时抛到脑后的一个人。”他可能理解岔了,但他做的一件事让我很佩服。他背起吉他去了一个叫罗布泊的地方,他是中国第一个背着吉他横穿罗布泊的男人。他进去的时候体重是110 斤,出来的时候只剩92 斤。一个男人,像一个骷髅架子一样立在我小屋门口,然后问我:“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我说:“来吧,你来当酒吧的义工掌柜吧。”

他就留在了这个小屋,天天往外撵客人。

他觉得你让他不爽了,他往外撵;他觉得跟你聊天没有价值了,他往外撵。这是跟城市里面的酒吧不一样的地方,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活得稍微自我一点儿呢?我们逃到了一个几乎是天涯海角的地方,给自己造了一个小客厅,为什么不能只招待我们认可的朋友呢?

大冰的小屋有上千册图书,菜刀在小屋看了很多的书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说,“我希望我接下来的人生有一个转折”,然后他就去了宁蒗的山区,做了一名支教的志愿者,货真价实的支教志愿者。接下来的两年中,他一直在丽江和宁蒗两个地方来回奔波,没有收入,他就定期回到丽江,回到大冰的小屋,然后卖卖自己的碟,卖卖专辑,我顺便给他发一份工资,他靠这个来支付路费以及给孩子们买肉。后来学校运营不下去了,他就狠了狠心,上了一档叫《中国达人秀》的节目,他上去说:“我要给孩子们来挣点儿买肉吃的钱。”

2012 年下半年,我发现在康巴地区有一所阿木拉小学,夏天的时候山洪把整个学校给冲毁了。后来,我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募集到一笔重建学校的善款,当时需要一个人进山去把钱和这批物资做一个直接的对接执行。菜刀说,还是我去吧。

他就去了。他之前没有进过藏,并不知道高原反应的滋味。到了康巴藏区以后,他冒着横死雪原的危险,进入德格县岳巴乡阿木拉村。他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把学校给修完盖好了,他现在有一个计划,明年开春的时候,去帮孩子们顺便把宿舍也盖好。

菜刀现在依旧没什么稳定的经济来源,依然卖唱在街头。但他很享受这种流浪歌手的状态,他觉得这样会让自己的生活调节得比较简单干净一些。他是个懂得自我教育、自我成长的年轻人,这点很可贵,他必将收获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人生,以及幸福感。

那个,我啰唆一句:如果你们碰见他在唱歌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一张大票子在他面前的琴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