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2.乌鸦(第28/29页)

“贝丝已经结婚了,”爱德华说。

汤姆·西摩笑了起来。“那就更合他意了。”

爱德华有些恼怒。“别提贝丝了。贝丝不会接受他的。贝丝不在考虑之列。”

“这可能会是好事,”约翰爵士试探地说,“因为迄今为止,简对我们还从未起过作用。”

“没错,”爱德华说。“简的作用跟牛奶冻差不多。现在让她证明自己的价值吧。国王需要一位伴侣。但我们不能把她推向他。就按克伦威尔的建议吧。亨利见过她。他已经有了意向。现在她必须避着他。不,她必须排斥他。”

“哦,欲擒故纵,”老西摩说。“如果你玩得起的话。”

“玩得起什么是贞洁,什么是庄重吗?”爱德华抢白道。“你可从来都玩不起。你少开口,老色鬼。国王装作忘了你的罪行,但大家其实都记着呢。都在对你指指点点:那个偷了儿子新娘的色鬼。”

“没错,你就住口吧,父亲,”汤姆说。“我们在跟克伦威尔谈话呢。”

“我担心一件事,”他说。“你们的妹妹爱她以前的主人凯瑟琳。现任王后对此很清楚,所以不放过任何可以虐待她的机会。如果她看见国王在注视简,恐怕对她会变本加厉。对安妮来说,当她丈夫把别的女人变成——伴侣——时,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她认为这只是一时之计。”

“简不会在意的,”爱德华说。“就算被人掐一下或挨了一耳光又怎么样?她会知道如何耐心承受。”

“如果讨得他的欢心,她会有一大笔犒赏,”老西摩说。

汤姆·西摩说,“在得到安妮之前,他就封她为女侯爵。”

爱德华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像在下令行刑一般。“你们知道他封了她什么。先是女侯爵。然后是王后。”

议会处于休会期,但伦敦的律师们却像乌鸦似的披着黑色长袍,开始了他们的冬季会期。宫里不断有好消息渗透出来。安妮松开了紧身胸衣的带子。人们在打赌。笔在写字。信件被折叠起来。印章盖在封蜡上。骑手上了马。船已经起航。英格兰的古老家族跪在地上,问上帝为什么要眷顾都铎家族。弗朗西斯国王皱着眉头。查理皇帝咬着嘴唇。亨利国王翩翩起舞。

在埃尔佛塞姆的那番谈话,凌晨时分的那次密谈:仿佛从来不曾发生。国王对于自己婚姻的疑虑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不过,在冬天的萧索的花园里,有人看见他与简一起漫步。她的家人围住她;他们把他叫了进来。“他说什么了,妹妹?”爱德华·西摩问道。“把一切都告诉我,他所说的一切。”

简说,“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好情妇。”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情妇与好情妇之间有所区别:简明白这一点吗?前者指的是姘居。后者呢,就不那么直接:交换信物,纯真而温柔的仰慕,长时间的谈情说爱……不过,显然也不能太长时间,否则安妮的孩子就出生了,简就错失了良机。女侍们都无法预测继承人会何时诞生,而他从安妮的医生口里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你瞧,简,”爱德华说,“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你得把详细情况都告诉我们。”

“他问我愿不愿意好好地待他。”

“什么时候好好地待他?”

“譬如说,如果他给我写诗,赞扬我的美貌。所以我说我会的。我会感谢他这样。我不会取笑的,甚至不会偷偷地笑。对他可能在诗中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反对。哪怕它们是夸张。因为诗歌里经常会夸张。”

他(克伦威尔)向她表示祝贺。“你已经应付得面面俱到了,西摩小姐。你可以成为一位敏锐的律师了。”

“您是说,如果我生为男人的话?”她皱起眉头。“但这还是不可能,秘书官大人。西摩家的人没有干这一行的。”

爱德华·西摩说,“好情妇。给你写诗。非常好。到目前为止都很好。但如果他对你动手动脚的话,你就得喊叫。”

简说:“如果没有人来呢?”

他把手放在爱德华的胳膊上。他不想让这一幕走过了头。“听着,简。不要喊叫。要祈祷。我是说,大声地祈祷。内心默默地祈祷不会管用。祈祷时要提到圣母。这会激发陛下的虔诚心和荣誉感。”

“我懂了,”简说。“您身上带有祈祷书吗,秘书官大人?哥哥们呢?没关系。我去找我自己那本。我肯定能找到符合要求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