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30/32页)
他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诺福克,他正因为害怕受命成为总督夫人的舞伴而藏在这里。“大人,把你的外甥女带走吧。她的外交工作已经做够了。我们的国王嫉妒了。”
“什么?他现在到底又抱怨什么?”但诺福克一眼就明白了眼前的情景。他骂骂咧咧地穿过房间——从跳舞的人中间穿过去,而不是从旁边绕过去。他抓起安妮的手腕倒扭过来,仿佛要把它折断似的。“经您同意,殿下。小姐,我们来跳舞吧。”他一把拉起她。他们的确跳了起来,只不过跟这座大厅里以前跳过的舞大不一样。公爵像是迈着动物的蹄子,踩在地上嗵嗵直响;而安妮的一条胳膊像受伤的翅膀一般被人抓着,煞白着脸在那儿蹦跶。
他远远地朝亨利看去。国王的脸上显出一种平静的、心安理得的满意之色。安妮应该受到惩罚,出手的除了她的亲人,还能是谁呢?法国贵族挤在一起窃笑着。弗朗西斯眯起眼睛观看着。
那天晚上,国王早早离开众人,甚至遣退了他的寝宫侍从;只有亨利•诺里斯在进进出出,后面跟着一位手下,拿着酒、水果、一床大被子,后来还有一盆煤;天已经变冷了。女人们也变得冷漠和烦躁起来。可以听见安妮提高的嗓门。门也摔得砰砰响。他正在跟托马斯•怀亚特谈话时,谢尔顿小姐急匆匆地朝他走来。“小姐想要一本《圣经》!”
“克伦威尔先生能背出整本新约,”怀亚特热心地说。
那姑娘看起来很为难。“我想,她要它是为了发誓用。”
“这样的话,我对她就派不上用场了。”
怀亚特抓住她的双手。“今晚谁会为你取暖,年轻的谢尔顿?”她挣脱开他,飞快地跑出去找圣经了。“我会告诉你是谁。亨利•诺里斯。”
他目送着那个姑娘。“她是抽签吗?”
“我一直很幸运。”
“国王呢?”
“也许吧。”
“最近呢?”
“安妮会把她们的心掏出来烤熟。”
他觉得自己不能走远,以免亨利要见他。他找了一个角落,跟爱德华•西摩下起棋来。在移动棋子的间隙,他说,“你妹妹简……”
“是个古怪的小东西,对吧?”
“她有多大了?”
“我不知道……二十左右?……她在狼厅走来走去,一边说,‘这些是托马斯•克伦威尔的袖子,’谁都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他笑了起来。“她非常得意。”
“你父亲为她找好人家了吗?”
“曾经说起过——”他抬起头来。“你干吗问这个?”
“好分散你的注意力。”
汤姆•西摩从门口冲了进来。“天啊,伙计,”他朝他哥哥喊道。他掀掉他的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不少女人在等着我们。”
“我这位朋友建议不去。”爱德华拍了拍帽子。“他说除了更脏之外,她们跟英国女人没有两样。”
“经验之谈吗?”汤姆问。
爱德华把帽子重新端端正正地戴好。“我们的妹妹简有多大了?”
“二十一,二十二吧。怎么了?”
爱德华低头看着棋盘,伸手去拿皇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他很欣赏地抬起目光。“你是怎么走成这样的?”
后来,他坐在那儿,面前摆着一张白纸。他想给克兰默写封信,把它投到四面八方,让它满欧洲去找人。他提起笔却没有写。他在脑海中重温了一遍与亨利关于那颗红宝石的谈话。他的国王想象他会参与某种见不得人的诡计,在他当年仿制丘比特雕像并卖给红衣主教的日子里,他可能会对这类事情感兴趣。但是对这种说法进行辩解会显得你心虚。如果亨利不完全信任他,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国王是孤独的: 不管是在他的枢密院,还是在他的寝宫,乃至最后赤裸裸地在地狱的前厅——正如哈利•珀西所说——接受审判的时候。
这次行程将宫中的争吵与阴谋压缩起来,将它们圈在小城四面围墙之内的狭小空间里。旅行在外的人变得亲密无间,犹如一副牌中的纸牌: 彼此紧密相邻,各自的纸眼睛却视而不见。他不知道汤姆•怀亚特在哪儿,以及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他觉得自己无法入睡: 虽然不是因为担心怀亚特。他走到窗边。月亮仿佛无颜见人一般,用几片黑色的云围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