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9/32页)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对他自己都是一个谜呢。查普伊斯吸了吸鼻子;爱尔兰人是一个粗暴的民族,他说。“告诉我,你真的在十五岁时就越狱并逃出了英格兰吗?”
“当然,”他说,“有位天使帮我砸开了镣铐。”
这会给他写信回国提供一些素材。“我就那个传闻问了克伦穆尔,他用渎神的话回答了我,陛下您不宜细听。”查普伊斯从来不愁在信件中没有消息可以汇报。如果消息不够,他就拿流言蜚语来凑。有些流言是他从可疑的渠道获取的,还有些是他有意透露给他的。由于查普伊斯不说英语,他的消息有些是用法语从托马斯•莫尔那里得到的,有些是用意大利语从商人安东尼奥•蓬维希那儿获取的,还有些是用天知道是什么语言——没准是拉丁语?——从伦敦主教斯托克斯利那儿得来的,主教家的餐桌他也频频光顾。查普伊斯在向他的皇帝主子宣扬一种观点,说英格兰人对他们的国王非常不满,因此,只要有几支西班牙军队的鼓舞,他们就会起来反抗。当然,查普伊斯完全弄错了。英格兰人也许支持凯瑟琳王后——总体而言,似乎是这样。他们也许不赞成或不了解议会最近的举措。但直觉告诉他,他们会团结起来抵抗外来的干涉。他们之所以喜欢凯瑟琳,是因为他们忘了她是西班牙人,是因为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他们依然是在邪恶的五朔节[8]那天反抗外国人的那些人;依然是心胸狭窄、固执己见、眷恋故土的那些人。只有使用巨大的武力——比如说,弗朗西斯与皇帝联手——才会让他们改变主意。当然,我们不能排除出现这种联手的可能性。
吃完饭后,他送查普伊斯回到他的手下那里,他们都是魁梧壮实的小伙子,是他的卫士,懒洋洋地在那里用佛兰芒语聊天,经常是在谈他。查普伊斯知道他曾去过低地国家;他以为他听不懂这种语言吗?也许这是一种刻意的虚实并用的伎俩?
曾经有些日子,不是太久以前,在丽兹去世之后,他早上醒来时,需要想清楚自己是谁以及为什么,然后才能跟别人讲话。有些日子,他梦见了逝去的亲人,醒来时还在寻找他们。从梦的门槛上迈出来时,醒来的他还在瑟瑟发抖。
但那种日子不是这种日子。
有时候,当查普伊斯刨根探底,把沃尔特的尸骨都挖了出来,让他对自己的生活都感到陌生时,他几乎恨不得要为他父亲以及他自己的童年时代做些辩护。但为自己辩护毫无用处。解释毫无意义。谈趣闻轶事是一种脆弱的行为。明智的做法是把过去隐瞒起来,哪怕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一个人的力量就在于半明半暗,在于他若隐若现的手势和令人费解的表情。人们害怕的就是缺乏事实: 你打开一道缝隙,他们便把自己的恐惧、幻想、欲望全部倒了进去。
1532年4月14日,国王任命他为珠宝屋管理员。亨利•怀亚特曾说,从这里,你可以对国王的收入和支出有个总体的了解。
仿佛对所有从面前经过的大臣说话一般,国王大声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能,任用一位正直的铁匠的儿子呢?”
听到对沃尔特的这种描述,他几乎忍俊不禁;这比西班牙大使说过的所有的话都要抬举多了。国王说,“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是我一个人。你的一切职务,你拥有的一切东西,都将来自于我。”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愉快,这也可以理解。亨利近来心情大好,非常慷慨,而且愿意听取臣子的建议,所以他偶尔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不管有没有这种必要,你都得原谅他。红衣主教过去常说,英国人会原谅国王的一切,直到他想向他们征税。他还常说,职务头衔其实并不重要。让枢密院的同僚们背过身去不理他好了,等他们再转过身来,会发现干事儿的是我。
四月的一天,他正在威斯敏斯特的一间办公室里,休•拉蒂摩突然走了进来,他刚从朗伯斯宫的软禁中释放出来。“喂?”休说,“你应该可以停一下笔,跟我握个手吧。”
他从桌子旁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抱住他沾有灰尘的黑外套,感受着他的筋骨。“怎么样,你对渥兰发表了一场精彩的演讲吗?”
“我即兴发挥,以我自己的方式。那些话第一次从我嘴里冒出来,就像出自婴儿之口一样。也许老家伙现在对火刑没什么兴趣了,因为他自己的日子也快到头了。他已经干瘪了,像在太阳下晒过的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