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4:后勤和供应(第2/6页)

没有道路,军队就无法用车辆运送给养,除非车子坚固无比,所以只能靠船或牛;从公元前15世纪(有在今天波兰的考古发现为证)到19世纪初的印度和西班牙,公牛是最常用来拉车和驮物的牲畜。威灵顿在印度和西班牙作战时,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寻找“好公牛”。他在1804年8月写道:“如果没有驾驭得当、照料精心的牲畜,部队就不可能快速运动”;在那之前他在印度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军事行动的成功取决于军需供应;打仗不难,打胜仗也不难,有时可能会损兵折将,有时也可能不失一兵一卒;但要达到目标,必须解决吃饭问题。”威灵顿手里有钱,可以多买牛只;对他来说,牛的好处是既可以运东西,也可以杀了吃,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别的统帅很少有像他那样不缺钱的。一般来说,牛太宝贵了,不能宰了给战士当伙食,而这就自动限制了军队的速度和行动范围。

比如,亚历山大大帝和威灵顿一样,依靠大小公牛来为行军的部队运送军需,但是,他的战术活动范围不能超过离通常设在海上的补给仓库8天的行程,因为一头牛这段时间内会吃光它自己驮的草料。结果,亚历山大要长途作战,就必须要么不能离补给舰队太远,要么派人打前站去买粮食并找人捐献买粮食的现金或做出担保,保证胜利后再支付买粮食的钱;一些见利忘义的波斯官员看到亚历山大对大流士的进攻气势如虹,都争先恐后地和亚历山大做交易。亚历山大离家最远的一次行军是公元前326年从印度河到俾路支斯坦的莫克兰,为这次300英里的行军,他准备了52000吨的给养,足以保证他由87000步兵、18000骑兵和52000杂役组成的大军4个月之用。因为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牲口队就会吃掉所驮的草料,士兵也会吃光自己那30磅的给养,所以亚历山大依靠沿印度洋海岸随军前行的补给舰队提供给养,并指望季风带来的雨水补充河水,因为他的军队要在大河入海口获取饮用水。这个后勤计划非常周全。补给舰队上的粮草如果定期卸货分配,本可以为他的军队提供充足的给养。但是,那年的季风把亚历山大的舰队阻在印度河口难以前进,结果他的军队在穿越俾路支斯坦沙漠的行军中损失了 3/4。

这个灾难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说明后勤对作战的影响之巨大;即使算无遗策、才能出众的将领也必须依靠后勤。它也残酷地证明了威灵顿的格言:“要达到目标,必须解决吃饭问题。”在古代和近代之前,除了在帝国公路网所及地区活动的罗马军队或挨近水上供给线的军队之外,没有哪个将领能带兵出外作战而不受后勤的制约。即使是罗马人,一旦到了公路的尽头再往前行照样一筹莫展,而人数众多的大军哪怕是在自己控制的土地内都有可能缺粮,1809—1813年间拿破仑的将帅在西班牙就遇到了这种情形。军需方面的困难很大部分来自食物的易腐性,这个问题为各个地方、各个时代所共有,直到19世纪发明了罐头和人工食品。历史上的军粮主食一般是烘干的谷粒或谷物磨成的粉,副食有油、猪油、奶酪、鱼露(这是罗马军团饮食中一项重要的调料)、葡萄酒、醋、啤酒,可能还有肉——或者是腌制风干的肉,或者是现吃现宰;战士们就靠吃这些东西保持良好的作战状态。然而,即使是最好的军粮也缺乏人体所必需的新鲜食物,所以在缺乏新鲜食物的情况下,士兵就和远途航海的水手一样,容易因营养不良而生病。抵抗力的减弱会引发流行病,在集结准备作战的等待期间或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中,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19世纪中期,出现了肉罐头(最早的时间是1845年,但吃得太多会造成铅中毒;在探险家富兰克林的北极探险中,许多人就死于这个原因)、炼乳(1860年)、奶粉(1855年)和人造黄油,军粮因此而发生巨变;其中最后一项——人造黄油——的发明是拿破仑三世在19世纪60年代为寻找军粮中黄油的替代品而发起的发明竞赛的成果。美国内战中,北方军队基本上吃芝加哥屠宰场屠宰的牲畜,大多是腌肉,不是罐头,而南方邦联的士兵只能吃味道不佳的传统食物,如玉米面和干花生(“落花生”),长久不知肉味,因为来自得克萨斯州的畜群供应被控制了密西西比河的北方军队切断了;1862年,一个南方邦联的士兵写信给妻子说:“我们有的时候吃生苹果,或烘烤过的苹果,有时吃青玉米,有时什么都没得吃。”北方的军队还试过给士兵吃工业生产的脱水土豆和蔬菜,还有一种罐装的咖啡粉、奶和糖的混合物;没人喜欢吃这些东西,但饥肠辘辘的叛军如果能抢到却如获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