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第7/8页)
“人们为什么不再用了呢?”
“年久失修了,我觉得有一个谁来付维修费的争议。争来争去从未解决,人们就退回去自己踩布了。”
“噢,这么说他无权收费,更无权强迫人们使用了!”
“是这样。”
埃德蒙给副院长捎去口信,询问什么时候戈德温方便可以一见,回话说他现在就有空,于是埃德蒙和凯瑞丝就穿过大街,到副院长居所去了。
戈德温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凯瑞丝心想。孩子气的急切已经一扫而光。他似乎很警觉,像是等着他们发难。她开始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当副院长的人格力量。
菲利蒙和他在一起,一如既往地热情地搬椅子,倒饮料,但他的神态中有一股新的自信,一种让人知道他属于这里的表情。
“好嘛,菲利蒙,你如今当上舅舅了,”凯瑞丝说,“你觉得你的新外甥萨姆怎么样?”
“我是个见习修士,”他谨小慎微地说,“我们割舍了一切世俗的关系。”
凯瑞丝耸了耸肩。她知道他喜欢他妹妹格温达,但既然他想装出另一副样子,她就不强辩了。
埃德蒙生硬地把问题摆给了戈德温。“若是王桥的羊毛商没法改善他们的收益的话,修桥的工程就不得不停下来了。所幸,我们找到了新的财源。凯瑞丝发现了如何生产高质量红布的途径。这笔新生意成功的路上只有一件事挡着:漂坊。”
“怎么?”戈德温说,“红布可以在漂坊漂嘛。”
“其实不成。老得没法用了。只能凑合对付一下现有的绒布生产。没有再多余的能力了。要么你造一座新漂坊——”
“不可能,”戈德温打断说,“我没有做那种事的闲钱。”
“那好,”埃德蒙说。“你就得允准人们用老办法漂布,把布放进一缸水里,用脚来踩。”
戈德温脸上掠过的神情对凯瑞丝来说太熟悉了。那是混杂着愤愤不满、挫伤尊严和冥顽不灵的表情。在孩提时代,每当他遭到反对时,就是这副样子。这意味着他想对别的孩子恃强凌弱,或者,若是做不到,就一跺脚回家去。想自行其是只是一部分。凯瑞丝认为,他似乎一遇到不同意见就感到受了侮辱,仿佛别人认为他不对的念头,太伤害他,让他无法容忍。不管怎样解释吧,她深知她一看到他这种表情,他就要蛮不讲理了。
“我早知道你会跟我对着干的,”他对埃德蒙气冲冲地说,“你好像以为修道院的存在是为王桥谋利益。你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认识这个问题。”
埃德蒙当即就火了。“你难道不明白我们互相依存吗?我们原以为你懂得这种相互关系呢——所以我们才帮你当选的。”
“我是修士们而不是商人们选出来的。这镇子可能要依赖修道院,而且在有镇子之前就有修道院了,我们可以用不着你们而照样存在。”
“也许你能存在吧,但那是作为一座孤零零的哨卡,而不是作为一座繁忙城市的活跳跳的心脏。”
凯瑞丝插话说:“你应该愿意王桥繁荣,戈德温——你干吗要跑到伦敦去反对罗兰伯爵呢?”
“我到宫廷去捍卫修道院自古以来的权利——就像我此时此刻要做的一样。”
埃德蒙气恼地说:“这是背叛!我们支持你当副院长,是因为你让我们相信你会造一座桥!”
“我不欠你们的,”戈德温回答说,“我母亲卖掉她的房子送我读大学——我的有钱的舅舅当时在哪儿?”
凯瑞丝没想到戈德温还在对十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埃德蒙的表情变得冷酷而充满敌意。“我认为你没权利强迫人们使用那漂坊,”他说。
戈德温和菲利蒙交换了一下眼色,凯瑞丝意识到他们对此心知肚明。戈德温说道:“可能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修道院慷慨地允许镇上人免费使用漂坊。”
“那是菲利普副院长给全城的实惠。”
“我对此一无所知。”
“在你们的纪事里应该有一份文献。”
戈德温发怒了。“镇上人听凭漂坊年久失修,因此,修道院只好出钱修复。这就足以废除任何实惠了。”
埃德蒙说得不错,凯瑞丝意识到:戈德温站得不稳。他明知菲利普副院长的馈赠,但他一心想置若罔闻。
埃德蒙又努力了一下。“我们肯定能在你我之间解决这个问题吧?”
“我不会收回成命的,”戈德温说,“那会让我显得懦弱。”
这才是真正让他心烦之处,凯瑞丝恍然大悟。他害怕镇上人会因为他变了主意而不尊重他。他的固执其实恰恰来自一种怯懦。
埃德蒙说:“我们谁也不想惹麻烦,费事再去拜访一次宫廷。”
戈德温气得毛发直立了。“你是不是在用宫廷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