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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城盐栈是吴氏晋盐外销的专卖商号,以产于运城盐池的大粒青盐为主。吴尉文在时,运城盐栈鼎盛时期,年营业额达到运城盐外销的二成三,年利润最高时达到过一百三十三万两之多。随着晋商的资金相对集中和合力对外,对投资者不断进行排挤,吴尉文溺水前两年,运城盐栈的外销份额已减至不到一成,由昔日的举足轻重到影响全失,运城盐栈已没有了与晋商抗争的本钱。吴尉文之所以没有关闭运城盐栈,是考虑到关中人对运城大粒青盐存在的那份依存习惯,盐栈虽挣钱不多,但尚能自保,所以便让运城盐栈自立自足,不再上缴利润给安吴堡,但对运城盐栈的管理权仍牢牢掌握在安吴堡手里。

周莹对运城盐栈情况并不了解,她从贺人杰嘴里了解到运城盐栈处境后,由洛阳直抵运城,搞清了运城盐栈何以从盛到日渐败落。在返回安吴堡途中,便想好了重组运城盐栈的方法,只是她一时难以决定由何人出任盐栈掌柜和账房总管,又急于回安吴堡处理内乱,所以便把事压在心里。处理完吴氏兄弟违规毁纪事,才和骆荣、房中书、王坚等人重新研究运城盐栈的事。房中书提议把运城盐栈并入永济秦晋铁木货栈,成立山西吴氏总商号,由袁中庸任掌柜兼盐栈大掌柜,陈书运任盐栈二掌柜,贺人杰任账房主管,一河水就活了起来,安吴堡也不用再拨银子给运城盐栈,所需资金让袁中庸解决,一举三得。

骆荣笑道:“如此一来,盐栈不足人手从铁木货栈补充,比新招要从头培养省事省力省银子,唯一喊叫的人只有袁中庸了。”

王坚则说:“袁中庸皮厚,出点血没啥了,当总号掌柜,比当铁木货栈掌柜要风光得多,少奶奶宰他一刀,他心里虽痛,但脸上笑得不流眼泪才怪。”

秦晋铁木货栈是安吴堡在晋境投资的大型商业,最初投入十一万五千两银,经过近二十五年经营,资金积累到二百六十九万七千八百两,货栈面积扩大到占地一百二十六亩,有着一百八十八间房舍和三十六间大厦房仓库的中转批发零售兼营的货栈,基本上垄断了秦晋两地的铁制农耕机具和生活用铁制品输陕甘与川北业务。由于安吴堡垄断了这部分商品,泾阳、三原便流传出了许多有关此方面的民谚民谣,什么“山西的铁炉泾阳的塔,安吴堡主子传下话,买锅还是晋东南铸得好,晋阳的犁铧顶呱呱”;什么“铁链铁铲铁笼屉,晋人冶铸卖给秦,安吴主子做生意,大包大揽有胆气,大船小船往里运,挣得银子堆满地”。吴尉文和安吴堡在秦晋商业交流中起到的作用,由此可见一斑了。

秦晋铁木货栈的大掌柜袁中庸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他精通买卖行道,善于动脑子,从不因循守旧,备受吴尉文赏识,破格将他由小伙计提升为大掌柜,知恩图报的袁中庸从此成为安吴堡的得力干将。吴尉文溺水而亡后,袁中庸将效忠老爷的心移向周莹,周莹对他自不会亏待,所以在进入晋界后,立即打发家丁持书赶到永济,通知了他周莹到永济的具体时间。此种礼遇对袁中庸来说,既是主子对他的信任,又是周莹因人而异的体现,而在此之前周莹不管到何地,都是在保密甚严的情况下,悄然出现在各个被巡察的总号,对被检查者来个突然袭击。

袁中庸心里明白自己在少奶奶心中的分量,所以,在接到周莹让他解五万现银给运城盐栈运作时,半个不字没出口,第二天便亲自押送进了运城盐栈。

周莹最后接受了房中书建议,决定把永济秦晋铁木货栈升格成安吴堡派驻山西的商务总号,聘袁中庸为大掌柜兼管运城盐栈,第三天派信差到永济,传袁中庸到安吴堡接受任命和研究运城盐栈重建及人事安排诸具体事宜。

袁中庸接到周莹命他回安吴堡的信函,摸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周莹前脚走后脚又命信差传他进安吴堡的理由,但又没理由拒绝或推迟进安吴堡的借口,只得在接信第四天带着三名相与策马上路,由风陵渡过黄河,第三天中午时分进了安吴堡。

袁中庸虽然识字不多,但记忆力极强,天生就是一个做买卖的料。他接管永济秦晋铁木货栈后,营业额连续七年每年保持增长没低于两成过,相与伙计干劲高涨,每账年盈利分红都在一百五十两上下,平均红利高出山西当地晋商同行三分之一,因此,来自渭北的相与伙计,把他敬若神灵,他只要说一句话,一百零三名伙计,就会泼上命往前拱。所以,永济人眼里的袁中庸和他领导下的永济秦晋铁木货栈是一个真正的“愣娃抱团”商号,也因此,在兵乱时,永济秦晋铁木货栈的伙计们没一人临阵走人,一夜间便将金银铜钱藏了个房净柜空。清军借追剿叛军匪盗之名,趁火抢劫商家时,见铁木货栈到处都是铁木家什,不值几个钱,一拨接一拨冲进跑岀,也没能弄到几样值钱的东西。袁中庸没受到任何损失,安全渡过了一场灾难,库里的流动资金自然就充足了。房中书老于世故,当周莹决定重建毁于动乱的运城盐栈时,他把岀血的事盯在袁中庸身上。周莹心想,如让袁中庸把多余的银两解缴安吴堡,按规定只要各独立核算商号年上缴利润达到原定指标,东家就无权向商号追加上缴利银。但却可以通过拆借或转让投资方式,把商号多余资金用于新的项目。周莹听了房中书建议,信召袁中庸到了安吴堡,想通过协商,让袁中庸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重建运城盐栈。袁中庸自然不会猜想到自己东家少奶奶打他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