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2/16页)

窝里嗢、刘彦宗二人一厢情愿,期待韩庆和带来马扩的活口或首级,结果两者都没有,韩庆和空着双手前来缴令,这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刘彦宗问明原委,不禁勃然大怒。特别叫他着恼的是,王渊与马扩有着不可调解的深恨大仇,设了毒计,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韩庆和怎能轻信一个小偷的供词,一番花言巧语,把眼前可以抓到的马扩放过了,反而扑到王渊小老婆家中去找他,岂非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在真定城中,马扩到哪一家去望门投止,都会受到欢迎,唯独不可能去王渊家里躲藏。更为可耻的是一大批趁战胜之威的骑兵跟随一个小偷去捕捉马扩,马扩没有捉到,那小偷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逃出。这几百名将士难道都是些瞎子、瘸子?小偷逃走后,肯定要把经过的一切告诉马扩,泄露我方大索马扩的迫切意图,增加今后工作困难,堂堂大金朝的一个万户竟被宋朝的一名小偷耍了,玩之于股掌之间,这真是奇耻大辱。

当下窝里嗢绷下脸来,要以失机之罪,论处韩庆和以死刑。不过刘彦宗是汉军都统,是韩庆和的顶头上司,论罪处斩,还得征求他的同意。毕竟刘彦宗也是汉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反而做了好人,力保其不死,最后责打一百柳条鞭了事。

斡离不尚在平定军未回,刘彦宗估计自己一时还离不开真定城,他就把缉捕马扩之事,自己承担下来。

现在就要看这个足智多谋、鬼点子最多的刘彦宗怎样撒下罗网来缉捕马扩了。

6

首先跑到城西巩家把杀人搜捕的消息告诉马扩本人的是在狱神庙险些做韩庆和刀下之鬼的五名难友,而不是“白日撞”。这五名难友绝处逢生,侥幸逃死,惊魂未定,就听得韩庆和一声呼哨,在“白日撞”的向导下,带领几百名骑兵呼哨而去了。他们还不相信自己已第二次获得自由,大家钉在大殿上,犹如殿旁两庑的泥塑小鬼一般,一动不动,更没有人敢于说话。过了好半天,其中胆子最大的一名名叫鲁班——可能因为他是个技术熟练的木匠,别人就称以鲁班,姓名在监狱中不过起个代号的作用,在狱中代号甚多,一个人往往有两三个称呼,大家都不重视真姓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四面张望一番,忽然奔回来惊喜地向大家报告道:“好了,好了,番子们都走光了,俺等这就跑去告诉马廉访。”

泥塑木雕的四名难友一下子也都活跃起来,大家嚷起来:“快去巩大哥家里告诉马廉访。”

他们恢复了自由就要把消息告诉马廉访,这是必然的联系,谁也没有怀疑,不过,其中一个比较细心地问道:“鲁兄,你可认得巩大哥之家在哪里?”

鲁班不知道,其他三名难友也不知道。

“不是说城西巩家,到那里去打听打听就是了。”

“巩大哥是有身份的人,必然住在深院大宅里,到城西去一问,还怕打听不到他的住室?”

“不错,巩大哥刚才带去十多个弟兄,要不是深院大宅,叫他们住在哪里?俺想他家的大门口一定标出他的姓氏,到城西去一找即得。”

主意已定,大家一阵呼哨,拔脚即行。

好危险啊!这批难友没脑子的程度正好与韩庆和相匹敌。韩庆和的脑壳要是装有一分一厘一丝一毫的大脑,派两个人留下来秘密监视这些囚徒的行动,他们岂不正好成为这二人的向导。而这些囚徒的脑子里也丝毫没有被监视的警惕,就在这狱神庙里闹闹嚷嚷地讨论巩宅在哪里这样一个机密要害的问题。

在狱中共处了几年,由于巩仲达的地位特殊,行事豁达,最是急人之急,大家发生了什么疑难之事,都要请他出头与狱吏交涉解决。狱吏们也买他三分账,因此大家尊称之为“巩大哥”,却不知道是龙共之龚,是宫殿居室之宫,还是其他的什么“工”字?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职业行当,一路就是这样乱嘈嘈地逢人就打听巩大哥之家在哪里,闹得满城风雨。

这时金兵已经入城,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已经打破。街道上乱纷纷的都是想要逃命的居民。他们扶老携幼,将妇挈儿,大哭小喊地纷纷向城门口挤去,希望找到一个缺口,奔出城去。金军守住了城门,不让进出。百姓们软求硬挤,恼怒了一员番将,喝令开刀,顿时斫杀了挤在前面的七八个百姓,一阵血雨,吓退了后面的百姓,他们挤着,抢着,互相践踏着逃散而去。

向这批难民去打听巩大哥的消息,当然得不到回答。幸好他们找到一个认识巩仲达的老人,为他们指明了道路,才得叩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