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陷丛林弹尽粮绝(第10/12页)
经过一番窃窃私语,确认那不是一名陆战队员后,雅各布斯和杰梅因朝发出呻吟的地方扔了几颗手榴弹。“这下子他该闭——闭上他——他妈的嘴了。”雅各布斯说。果不其然。
自长途行军开辟天帽山以来就患上了腹泻的梅勒斯,忽然感觉到肠子一阵搅动。他想要忍住不把屎拉在散兵坑里,可又害怕走出洞去。“我要拉屎了。”他最后低声对杰克逊说。
“拉屎?我们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少尉。我就知道你的东西吃不完。”
梅勒斯用尽全力缩紧自己的臀部。“我忍不住了。”他说。
杰克逊没有说什么。梅勒斯小心翼翼地翻过散兵坑边缘,手里紧握着步枪。他从坑边猫着腰向前走了大约两英尺,然后脱下裤子,凝视着周围的一片黑暗,耳朵听着风中的动静。他的脸对着上坡的方向。粪便呈糊状的液体排泄出来,溅到了他裤腿后面的地上。他意识到如果继续排泄下去,即使粪便呈糊状,他也会比那些不腹泻的人丢失了更多的水分。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刮擦声。他继续蹲在那里拉着稀便,恐惧得既不敢动弹一下,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道柔和的光线渐渐地从云雾中透了出来。梅勒斯已能够辨认出自己灰暗的轮廓,还有自己右边3英尺外杰克逊所在的散兵坑。又是一声轻微的刮擦声。梅勒斯勉强看清楚了声音来自一个受伤的北越士兵。他的衣服紧贴着胸口,上面一片血污。梅勒斯看到那个北越士兵时,他刚用手把挂在胸前的步枪推到臀部后面,开始朝前爬去。这个士兵在错误的时刻走出了黑暗。
梅勒斯两腿一伸,脸朝下趴在了自己的粪便上,以全自动模式开了枪。M-16喷吐出了火舌。起初子弹像是没有击中那个人,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梅勒斯。但随后那个人的胸部战栗了一下,头不自然地向后倒去。梅勒斯脸贴在地上呻吟了一声,感谢上帝让自己还活着,而没有去想他刚杀了一个人。
杰克逊迅速朝梅勒斯的方向转过身,举枪准备射击。“你没事吧?”他小声问。
“没事。”梅勒斯回答。他从粪便上爬开,尽力让身上其余还干净的部分别沾上粪便。他用手擦去腹部和大腿上的粪便,再把手在淤泥中擦了几下,就算做过了清洁。然后,他抖动着跪在地上的小腿,提起又脏又湿的裤子,扎好皮带。
梅勒斯向那个死人爬去。他射出的子弹有一发击中了那个士兵的额头,还有两发射中了肩膀。一瞬间,梅勒斯觉得身体有些发抖,简直就要摔倒在地上,但仍强迫自己蹲伏着。一切似乎都很不错。他为自己感到骄傲。子弹射中了两眼之间的眉心。
当天变得更亮一些时,他和杰克逊顺着阵地向前走去,挨个检查着散兵坑,对损失做出评估。杨用原木和树枝建造的那个没有顶盖的机枪掩体,已经被一个炸药包摧毁了。莫尔坐在一堆原木和树叶上,凝视着那个土坑,眼里流着泪水。“这是杨的阵地,长官,”他不停地重复道,“利特尔·杨的。”
炸药包使阵地残留下来的东西所剩无几。原木和掩体的两侧到处都沾着血肉。机枪被扭曲成了一堆废铁。
梅勒斯盯着那些血肉,仿佛那是一幅拼图,他既无能力也不愿意去弄懂它的含义。杰克逊站在莫尔身后,把双手放在莫尔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莫尔坐在那里,摇摇晃晃地滑进了坑里。
阵亡队员的雨披仍然连着皮带,挂在残缺不全的躯干上。梅勒斯他们把雨披取下来当作死者的裹尸袋用。他们不知道这些残缺的身体部位被送回国以后,是否能正确地送到它们的家属那里。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分别把一个头颅、两条胳膊和两条腿裹成一包。在把这些尸体拖到小着陆场边上的途中,梅勒斯注意到士兵们正在舔他们的雨披。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就像是一团厚重的棉花。他埋下头想看一眼自己拖的雨披上是否也有积聚下来的水珠,但他很快压抑住了这种冲动。他走到尸堆旁边,扔下了尸袋。梅勒斯不知道在那些纳粹集中营,情况最精糟的时候是否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大家最后也恐慌得失去了控制怎么办?他急忙回到他的散兵坑里去舔自己的雨披,可除了舔得一嘴橡胶味以外,一点用也没有。
莫尔自告奋勇接手了这个现在已被北越军知道位置的关键的机枪阵地。他把自己的机枪从一个略低的位置搬到了2班的阵地上,同时不得不用卡巴刀把土坑四壁上的血和肉刮去。
北越军阵亡士兵的尸体被扔到了山坡下,跟前几次战斗中的北越军死尸堆在了一起。随着尸僵的到来,僵硬的尸体看上去有些奇形怪状,苍蝇很快就云集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