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陷丛林弹尽粮绝(第11/12页)

梅勒斯检查了大家的足浸病情况,确保每个人在吞咽困难的情况下把疟疾预防药片吞下去。他又分配了从死者身上取下的弹药,然后在肯德尔和吉诺亚的地堡前停了下来。他们在地堡里喘着粗气。在黑暗的地堡内,肯德尔光滑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惨白如纸。他的眼镜已经取下,没有了黄色眼镜片遮掩的他看上去显得更年轻了一些。他侧身躺着,像条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喘着气。吉诺亚也同样如此。

肯德尔试图露出点笑容。“我想——有人在喊叫——或者是我在喊。”他的话因为喘气变得断断续续,但肯德尔想要说话,想忘掉他就要死去的事实。

梅勒斯看了一眼吉诺亚,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却几乎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他的喘息是平稳的。正在他们两个后面照料另一个伤员的谢勒捕捉到了梅勒斯的目光,他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看外面的迷雾,又看了看吉诺亚,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肯德尔又喘息起来,然后接着说道:“我——我说——我是少尉——嘿——”他想要笑一笑,但却吐出一口血来。

梅勒斯轻轻地帮他擦去血液和唾沫,然后把手在自己的裤腿上擦了擦,他那沾了粪便的裤子仍是潮呼呼的。

“现在,”肯德尔继续说,“真是——愚——愚蠢透顶。”他气喘吁吁。“吉诺亚,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会得到宽恕的,”梅勒斯微笑道,“我想有些人刚开始学习面对困境。另外,这也说不上是愚蠢透顶。你可以回家并见到克里斯蒂,吉诺亚也能回到加州去放松他的大脑了。”他伸出手来,用左手握住肯德尔的手腕,把右手放在肯德尔的额头上,那样子就像在检查孩子的体温。

肯德尔看着梅勒斯,眼睛很快地来回移动着。他觉得很孤独,转头向吉诺亚看去。他们都是侧身躺着,好让血液和输液集中在受伤那一侧的肺上,用没有受伤的肺尽力呼吸。但好的这一侧的肺必须以两倍的速度呼吸,才能获得足够的氧气。他和吉诺亚都在紧张地呼吸着。

“你觉得——今天——直升机能来么?”肯德尔喘息道。

梅勒斯咧嘴一笑,回身跪坐在地上。“这里的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他妈的空中交通指挥,”他温柔地回答道,“他们肯定会来,只要雾一散开。”

“雾,”肯德尔喘息道。他转而顾及自己的呼吸,喘着粗气,大张着嘴,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赛跑。忽然,他的脸上现出恐惧的神色。“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死。”他喘着气说。

“见鬼,”梅勒斯说,“你不会死。一个他妈的胸膛上的伤口是很容易治好的。”

“梅勒斯——我——还没有一个孩子。结婚——刚——4周——我几乎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肯德尔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的想法表露出来。梅勒斯想要离开回去重新分配弹药,并解决在杨的机枪,以及大部分弹药都毁坏后的情况下,如何封锁住几个通道的问题。

“梅勒斯?”

“我在,肯德尔。”

“梅勒斯——不要骗我。没有直升机——我会死的。”

梅勒斯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他看着肯德尔的眼睛。

“别骗我——好吗?”

“你不会死的。我没骗你,肯德尔。”

精疲力竭的肯德尔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艰难地呼吸着。

谢勒走过来蹲在肯德尔和吉诺亚之间,他从吉诺亚身上取下静脉输液瓶,把它转到了肯德尔身上。他抬头看着梅勒斯。“我们的东西快用完了,再这样下去就会死人了。静脉输液在优先名单上排在什么位置?”

“在第一位,”梅勒斯说,“跟弹药排在一起。”

“最好他妈的快点送来。”

梅勒斯回到他的散兵坑里坐下来,他的左边是杰克逊,弗雷德里克森医生在他右边的另一个散兵坑里。他们凝视着云雾,听着周围的一阵阵挖掘声。北越军并不打算离开。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坐在大雾里,听着挖掘声以及肯德尔和吉诺亚的喘息声。梅勒斯盯着眼前灰白色的虚空,不停地想着当阵地失守时,他要怎样才能回到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

梅勒斯再次清点了机枪弹药。弹药只够射击大约一分钟——而且还包括缴获的两挺苏式7.62毫米机枪的弹药。他们已经平均分配了步枪弹药,每个人大约分到了一个弹匣的子弹。以全自动方式只需3次快速的连发射击就能打空一个弹匣。梅勒斯不知道他是否应该把自己所有的弹药都省下来,一枪不放,在北越军进攻时趁黑爬进丛林,胆怯地逃走。海军陆战队永远不会丢下他们的阵亡士兵和伤员。他们从未想过会有一名海军陆战队员违反军纪,丢下他人开小差。可是现在,他只想拼命逃回范德格里夫特基地,拼命逃出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