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陷丛林弹尽粮绝(第9/12页)

费奇还没有下命令,古德温的M-16步枪就开了火,整个山头就像一串点燃的火药链。黑夜变成了磷光闪闪的橙色和绿色,武器的咆哮声似乎把所有人的大脑挤压成了拳头大小。躲在散兵坑里的海军陆战队员们首先引爆了整个防线前面的克莱莫地雷,在腹股沟高度上炸出了由无数枚钢珠组成的一道很宽的弧形带。接着海军陆战队员又把手榴弹扔到了来犯之敌的脚下。北越军的绿色曳光弹和海军陆战队的橙色曳光弹在阵地前面交织穿梭着。

梅勒斯把两个拳头紧紧地按在耳朵上挡住震耳欲聋的喧嚣,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搞清楚应该做什么,而不是恐惧地缩在散兵坑里发抖,祈盼得到上帝的怜悯。但此刻,除了士兵们为生存而战的持续反击声,他听不到任何其他有启示性的声音。

机枪手射出的子弹横扫过去,在防线外面编织起了一道移动的铁幕。北越士兵竭力挣扎着试图穿过它,这个场景仿佛在表演慢动作。他们继续默默地艰难而又勇敢地向前冲去。有一些人成功地冲到了防线上的散兵坑前。其余的则被猛烈的火力所屠杀。

在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的北越士兵在散兵坑之间爬行和狂奔着,有的掷出炸药包,有的用步枪射击。整个山头化为了300名白人、黄种人和黑人的厮杀场,人人都试图杀死对方,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后战场上的声音发生了变化。猛烈的爆炸转变成了零星的射击,先前被喧嚣声淹没的兴奋叫喊声与痛苦哭喊声现在开始充斥于耳,偶尔会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刚才什么也听不见的费奇立即要求各排报告情况。梅勒斯和古德温做了汇报。肯德尔却没有回音。

“他妈的3排长在哪儿,帕拉克?”费奇怒气冲冲地问,“他们现在应该能够联络上了。”

“谁他妈的知道,长官。我把频率告诉他们了。”

“你确定他们知道了吗?”

“我听吉诺亚告诉我说他知道了。”

吉诺亚确实听到了频率数值,但在黑暗中他却看不清楚频率旋钮上的刻度,肯德尔的红透镜手电筒还放在3天前他们扔在山脚下的背包里。吉诺亚飞快地旋转着旋钮,但还是找不到那个频率。等战斗打响后,他把频率的数值也给忘记了。肯德尔起初也没问他一声,光是指望着通信兵能够搞定。吉诺亚不断尝试着不同的组合,徒劳地把十分度旋钮和一分度旋钮拨来拨去。

“我调不到连部的频率上,长官。”他绝望地说。

肯德尔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们得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声说。

吉诺亚没有回答,他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得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并向连长报告。”肯德尔说。他深吸了一口气,爬出了散兵坑。吉诺亚沮丧地看着他,然后跟着爬了出去,因为这是他的职责。

黑夜中仍不时地有零星的交火和偶尔的爆炸声。北越军正试图撤出战场,他们的炸药包已经扔完了。

“坎皮恩。”肯德尔小声喊他的2班长。

没有人回答。

“坎皮恩,是我,少尉。”肯德尔小声叫道。

经过一阵漫长的等待,然后是一声紧张的低语。“在这里。”

肯德尔蹲起身体,然后向声音跑去。吉诺亚跟在后面。

两个趴在地上,知道英文词汇“少尉”含义的北越工兵,一听到脚步声就用他们的AK-47冲锋枪开了火。因为看不见目标,他们对着离地面大约4英尺高的位置一阵狂扫。两发子弹击中了肯德尔和吉诺亚的胸部。他们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两个人的一侧肺部都受了伤,胸前冒着鲜血,但他们都没有死。

坎皮恩一看到两个北越士兵枪口的闪光,立即扣动了扳机。他的同伴也同样如此,两人还各投掷了一枚手榴弹。然后,他们紧张地等待着。除了少尉和他的通信兵大口喘气的声音,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医护兵!”坎皮恩喊道。他和战友爬出去寻找他们。

交火声沉寂了。呼叫医护兵的声音也消失了。大家等待着早晨的阳光,他们的耳朵紧张地捕捉着可能挽救他们生命的声音,这些声音或是一根枝丫的折断声,或是衣服与草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防线内残余的北越士兵把步枪对着前方,绝望而又缓慢地爬着,试图抗拒阳光的到来,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紧张和恐惧像铁丝一样把山头上不同的两拨人拴在了一起。

不时地会有一名北越士兵试图逃出防线。那种情况发生时,往往是先传来一阵AK-47的猛烈射击声,然后就会有手榴弹的爆炸声或M-16的射击声跟着响起。

黑夜慢慢地流逝着。海军陆战队员们在散兵坑旁边铺开雨披,希望能收集到一点盘旋在他们周围的浓雾中的水滴。阵地下方,一名受伤的北越士兵开始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