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第9/22页)

坂本回忆片刻,想了起来:“对,当时是一个25岁左右的青年,小个子,日语说得非常流利。嗯,等等,我这儿好像有与他的合影照。”

他匆匆打开电脑,搜索一会儿,找到了:“你们看,就是这个人。”

照片是四人合影,最旁边的是一个瘦削的小个子,外貌看起来毫不起眼。坂本说:“他当时好像刚刚读完硕士,那次开会期间,他曾和我很深入地讨论过黎曼空间。让我印象较深的是,他专注于‘非引力能’所造成的空间极度翘曲。噢,等一下!”

他突然有了一个电光火石般的灵感,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解开这个难题的钥匙:“嗯,我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过于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目前我还不敢确认。渡边先生,我想尽快见到球舱中那两个孩子,哪怕从他们那儿得到只言片语,都可以帮助我确认这个想法。”

渡边摇摇头:“那两个孩子,尤其是男孩,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在他们那儿你什么也问不到的。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带他们到鸟取县,去拜访‘治沙之父’远山正瑛的重孙女。”他笑着说,“那男孩对远山老人十分崇敬,也许在那儿,他时刻绷紧的警惕性会略微放松一点儿。我的一位女同事已经提前赶到那儿等他们。我们最好现在就赶过去。”

“你是说──让你的女同事冒充远山老人的后代?”

渡边从教授的目光里看到了不赞成的神色,便略带尴尬地承认:“没错。这种做法确实不大光明,但事关日本国的重大利益,我们不得不为之。其实我派人冒充是为远山家人好,不想让他们牵扯到这种肮脏事中。至于我们──我们的职业就是干这种事的。没办法,每个国家都得有人去做类似的肮脏事,有些人做厨师,也得有人打扫便池。”

西泽不满地看看他,尖刻地说:“我看渡边君过于高尚了。这算不上什么肮脏事,你不妨比较一下那种可怕的前景:我们花巨资打造的MD在一夜之间成了废物,一颗‘小男孩’突然在东京上空爆炸。”

渡边平静地说:“西泽君似乎过于偏激了一点,情绪战胜了理性,这是情报工作者的大忌。”他事先截断西泽的话,“好了好了,我们暂时搁置这些争议,反正咱们眼前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赶紧挖出那个球舱的秘密。对不,坂本先生?”

坂本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打心底里厌恶类似的“政治中必不可免的肮脏”,但作为日本人,他当然会尽力挖出这个奇异球舱的秘密。“好吧,我和你们一块儿去,我会尽力弄清它。”

03.

球舱到日本两天了,奇怪的是,日本方面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外交交涉,没有递抗议,没有相关的新闻报道。这天,秦若怡亲自通知陈星北到空间院开会。她说:

“星北我可是尽心了,下边就看你招摇撞骗的本事了。好好准备,来一次最雄辩的讲演。”

陈星北匆匆赶去。这是个小型会议,与会的只有十人,但都是说话管用的各方“诸侯”,除了若怡,还有总参、总后、国防科委、航天部、二炮、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以及外交部。人到齐了,人们都闲聊着,似乎在等一个人。当最后一位走进会议室时,陈星北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站起来,先把目光转到若怡身上──这会儿他才知道若怡说的“我尽心了”的分量。来人是国家主席,他的北大同学,诗社社长,若怡真把他也拉来了!若怡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分明是说:紧张了不是?别紧张,把他骗倒才是你的本事。

唐主席同各位握手问候,眼睛在找陈星北。他走过来,同星北大幅握手,笑着说:

“老同学,你可是捅了个不小的娄子,真是本性难移呀。”

陈星北笑着说:“麻烦与荣誉并存。”

开会了,唐主席简短地讲了两句:“若怡院长极力向我推荐陈星北这个捅了麻烦的,又根本没有成功把握的项目。今天就请小陈把我们说服。”他扭过脸对陈说,“讲解时尽量直观浅显。在座的都是专家,但隔行如隔山,比如说,我就弄不清你那个宇宙泡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把我们当成小学生就行。”

陈星北拿上激光笔,精神抖擞地走上讲台。下边的秦若怡调侃地想:这家伙精神头还行,看来今天没有紧张。陈星北说:

“首先请大家不要把空间泡或宇宙泡看得多么神秘。物理学家早就能随意吹出微观的小泡泡,即在真空中注入能量,完成所谓的‘海森伯能量借贷’,把真空中凭空出现的虚粒子升格为实粒子,这些粒子的实质就是空间泡。还有我们的宇宙,爱因斯坦说它是个超圆体,直观地说就是个超级大泡泡。黑洞也是一种泡,是向内凹陷的泡。而我所研究的则是一种中等尺度的正曲率空间泡。下边我来做一个演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