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卖给瓮中人(第9/22页)
全世界多少人有机会体验这种感觉?A特公司批准在几家精品酒店也使用这种技术——他第一次和丽娅谈过之后就查了查——但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全世界只有不到三千人体验过这种美妙感觉。可全世界总共有八十亿人。他想算个百分比,但总是数不清位数。百分之一的千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的万分之一?安圭拉岛上没人体验过:贫民窟大楼里的工人没有,可住在大房子里、拥有共享喷气机的那些区区百万富翁也没体验过。
想到这儿……
他希望能跟丽娅再谈谈。她让他害怕,但也让他感觉愉快。她仿佛就是他毕生一直在寻找的向导。到了这个年纪,布劳提甘也凑合了。任何人,只要能帮他,能帮他搞明白整个职业生涯中最大最令人心生畏惧的机会是什么样。
他肯定是睡着了,因为接下来他意识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灯亮了,他几乎全裸地瘫在地上,一抬头看到布劳提甘的脸。他强颜欢笑,在利昂眼前打了几下响指。
“早安,阳光!”利昂搜寻着在每个墙角发出暗淡亮光的鬼魂般的钟表,那是一块稍微暗一些的放射性涂料,要不是使劲注视着它,它就会飘浮在清醒意识的边缘。凌晨四点十二分。他压住了一声呻吟。“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他瞧着布劳提甘问。
他敲敲马一般的大牙,咯咯笑了一声。“早起的鸟儿,吃虫来了。”
利昂坐起来,找到衬衣,开始系扣子。“说真的,布劳提甘。”
“说真的?”他在利昂身旁坐下,两只大脚伸展在身前。他的鞋和利昂的是同一个建筑师设计的。利昂认出了这种风格。
“说真的。”
布劳提甘挠了挠下巴,突然萎靡下来。“我很吃惊,利昂。我真的很吃惊。”
“你去见入瓮人见得怎么样?”
布劳提甘盯着建筑师设计的鞋子。鞋上有个古怪的耀斑,就在脚趾后面,快到鞋带的位置,非常优雅。利昂猜这可能是标准的正态分布曲线。“我的入瓮人……”他叹了口气,“很不合作。”
“没有以前那么合作了?”利昂问。布劳提甘解开鞋带,脱下袜子,用脚趾碾压着苔藓。他的脚发出一股闷热的气味。“你以前见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态度?”
布劳提甘歪过头。“什么意思?”
“他这次不合作,那其他时候呢?”
布劳提甘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以前你从来没见过他?”
“这次见面是有风险的,”他说,“我以为面对面的时候我可以说服他。”
“但是?”
“我彻底失败了。是——是——一切。地点、人,所有这些东西。那儿感觉像是个城市,一个主题公园。他们住在那里,有好几百人,负责事无巨细地管理他的帝国的一切。就像是宫廷太监。”
利昂对此有点迷惑。“太监?”
“宫廷太监。他们有整套文化,随着我对他的接近,我意识到,他们其实完全可以买下A特公司。化们可以毁掉我们。他们可以把我们搞成非法的,把我们全都送进监狱。也可以让我当选总统。什么都行。”
“你目瞪口呆。”
“正是如此。那地方倒不是说像城堡之类的。它只是个普通地方,一片建得很好的建筑。在韦斯特切斯特,你知道吧?那里以前是小镇中心。他们把一切都保存完好,只是在上面加盖。效果……还挺好的。你还是新人,还没注意。”
“注意什么?A特公司一团糟?我早就发现了。工资单上有几十个高薪天才,多少个月来也没见他们在办公桌前出现过。咱们本可以成为创意工厂,可现在更像是某个人的面子工程。”
“犀利。”
利昂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可谁在乎呢?“可是我没说错啊。就像是钱进入这里之后就有了自主意识,自动进入自我复制的模式。但这模式很糟。它想向入瓮人推销东西,但不知道他需要什么,所以它只是,呃,绞尽脑汁。有一天,钱用完了,于是……”
“钱不会用完的,”布劳提甘说,“你错了。要想用完,咱们烧钱的速度得达到目前的至少十倍。”
“好吧。”利昂说,“所以公司永生不死。这样说行了吧?”
布劳提甘退缩了。“嘿,其实没这么疯狂。还有一个完全没人涉足的市场。就像是,共产主义国家,计划经济。他们需要某些东西,他们有购买力,但是没有市场。”
“嗨,伙计,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了!你需要一栋房子来配这个门把手!”利昂惊讶地发现自己演达菲鸭演得还不错。布劳提甘对着他迷惑地眨了眨眼。利昂意识到他有点醉了。“只是在模仿我前两天听到的一句话,”他说,“我对我的入瓮人派来的那位女士说,我们可以提供他们公司文化所没有的东西。我在想,你知道吧,日本武士禁用火器。咱们可以想到、做到那些人想不到和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