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好了(第3/6页)
银行正面的大铁门已经关闭,阿荣只得绕向侧面。银行里面的大理石墙壁、地面和柱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因为母亲已经事先打过电话,所以,阿荣到这儿只不过是取已准备好的钱,然后请对方填写存折而已。
阿荣对等在那里的银行职员说了声“谢谢”。两人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那位年轻的银行职员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阿荣立刻垂下了眼帘。
阿荣一走上御堂筋大街,就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大阪站。”
破旧的出租车摇摇晃晃地向林阴大道的另一侧拐去。
由于车身抖动得很厉害,所以给人一种高速行驶的错觉。
大阪站的时钟指向了十二时二十五分。
站前花坛上的凤尾松还裹着越冬的稻草帘子,甘蓝的叶子萎蘼不振地耷拉着,车站正面大钟的指针像是涂了一层油漆,发出淡淡的银光。尽管如此,依然掩不住诱人的春色。
阿荣回头望了望广场对面的大阪城区,然后,迈步向快车售票处方向走去。
“是去东京吗?要坐鸽子号吧?我有一张鸽子号的三等票。”一个小伙子凑上前来。
“得赶紧啦!十二点半的车,还有五分钟。我认赔了……两千六百元,怎么样?”
“不,不。”阿荣吓得逃开了。
另一个矮个儿的男人又追上来纠缠道:“你怕什么呀?多划算呀!你还可以省些钱。其实,那小子没票,我才有票呢,而且更便宜!”接着,他又说:“你给两千四百元吧,在东京的八重洲口买也得这个价儿。得,两千二百元!还不行?真拿你没办法。火车不等人,走吧,算你两千,两千元整!真是急死人了!”
“两千元?”阿荣刚一停住脚步,一张崭新的车票被送到了眼前。
“你可够狠的,不到点不吐口儿。年轻轻的,一肚子鬼心眼儿!”
话虽如此,但票贩子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在后边催促道:
“里边儿,里边儿!最里边的检票口!是四号车厢!”幸亏有他的帮忙,阿荣很快地通过了检票口。
阿荣急急忙忙地上了车。这时,离发车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可是阿荣却感到很长很长,她心里十分烦躁。
她一边找自己的座位,一边看手里的车票,只见上面印着的基价是八百七十元,加快价六百元,总共一千四百七十元,而票贩子却要了她两千元。
“一点儿也不便宜!”她暗想道。
在这之前,阿荣并不知道大阪到东京的火车票是多少钱。
她并没有坐鸽子号的打算。
即便是从银行去了大阪站,买不买票也很难说,她很可能就此回家了。
她糊里糊涂地撞进了票贩子的网里。她并非遭到了诱拐,而是受到了教唆。
虽然事出偶然,但离家出走的念头早在一年前就在阿荣的脑里开始酝酿了。
把母亲一个人扔在家里实在是太过分了。姐姐趁姐夫出差的机会回娘家来了,阿荣认为这是离家出走的好机会,于是便来车站看看情况。
发车的铃声使阿荣突然想起存折也让她给带来了。
“这下妈妈可惨了!”阿荣站起身来。
阿荣想去过道,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对面车窗外的货场。平原北面的群山隐约可见,西风似乎刮得很猛,一群鸽子在空中吃力地飞着。
将要发车时,阿荣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邻座少女的肩膀。
“对不起。”
邻座的少女只是点了一下头。她的面前是一个嵌在前座靠背后的折叠小铁板桌,上面放着一本翻开的英译日参考书,书页上压着一本英日辞典。
特快鸽子号驶出了大阪。
阿荣也想打开自己座位前的铁板。她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出来,邻座的少女见状,替她按了一下按钮。
“是这么开的呀!”阿荣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掩饰似的问那少女:
“你是去东京考大学吗?”
“已经考完了。”
“考完了你还学什么?”
“乡下的英语水平低。”
“你考上了吧?”
“还没发榜呢!”
“……”
阿荣嘴上聊着,但心里却在为母亲和存折的事忐忑不安。
母亲每周要从存折上取走四五万元,现在,账面上只剩下十八万六千元了,但这毕竟是母亲生活的唯一依靠。
“一到东京就把存折寄回去。”
阿荣不在的话,母亲也许会去姐姐那儿跟她一起过。为母亲着想,这样做或许比现在好些。
阿荣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极强的自信心。她在家的时候,什么也不干,而且也不想干。可是,她对旁人的所作所为却不屑一顾:“瞎忙些什么呀?”
她去东京也并非是心血来潮。
忽然,她感到身旁仿佛飘过了一丝白线。她放眼窗外,只见山崎附近的竹山上细雪飞舞,然而此刻却是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