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英镑(第6/10页)
“可是事实上,劳埃德,你的境况也并不比我坏呀。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哩。”
“哎呀,这的确是叫人大吃一惊的事情,是不是?我们俩到矿工饭店去的那一回,离今天刚好是三个月,那回我们……”
“不对,去的是迎宾楼。”
“对,确实是迎宾楼,深夜两点去的,我们拼了六个钟头把那些文件搞定,才到那儿去吃了一块排骨,喝了杯咖啡,当时我打算劝你和我一同到伦敦来,并且自告奋勇地要替你去告假,还答应给你出一切费用,只要买卖成功,我还要分点好处给你。可是你不听我的话,说我不会成功,你说你耽误不起,不能把工作的顺序打断,等到回来的时候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接得上头。现在你却到这儿来了。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来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你交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好运呢?”
“啊,那不过是一桩意外的事情。说来话长——简直可以说是一篇传奇小说。我会把一切经过告诉你,可是现在不行。”
“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那还有半个多月哩。叫一个人的好奇心熬这么长一段时间,未免太令人难受了。一个星期好吧?”
“那不行。以后你会知道为什么。可是你的买卖做得怎么样呢?”
他的愉快神情马上烟消云散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真是个地道的预言家,霍尔,地道的预言家。我真后悔不该来。现在我真不愿意谈这桩事情。”
“可是你非谈不可。我们离开这儿的时候,你千万跟我一道走,今晚上就住在我那儿,把你的事情谈个痛快。”
“啊,真的吗?你是认真的吗?”他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是呀,我要听听整个故事,原原本本的。”
“我真是感激不尽!我在这儿经历过一切人情世故之后,想不到又能在别人的声音里和别人的眼睛里发现对我和我的事情的亲切关怀——天哪!我恨不得跪在地下给你道谢!”
他使劲儿握我的手,精神焕发起来,然后就痛痛快快、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入席——
不过酒席还没有开始哩。不行,照例,问题发生了,那就是照那缺德的、可恼的英国规矩老是要发生的事情——
席次问题解决不了,所以就吃不成饭。英国人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照例先吃了饭再去,因为他们很明白他们所要冒的危险;可是谁也不会警告一下外行的人,因此外行人就老老实实走入圈套了。当然这一次谁也没有上当,因为我们都有过参加宴会的经验,除了赫斯丁之外,一个生手也没有,而他又在公使邀请他的时候听到公使说过,为了尊重英国人的习惯,他根本就没有预备什么酒席。每位客人都挽着一位女客,排着队走进餐厅,因为照例是要经过这个程序的,可是争执就在这儿开始了。寿莱迪奇公爵要出人头地,要在宴席上坐首位,他说他比公使地位还高,因为公使只代表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王国;可是我坚持我的权利,不肯让步。在杂谈栏里,我的地位高于王室以外的一切公爵,我就根据这个理由,要求坐在他的席位之上。我们虽然争执得很厉害,问题始终无法解决,后来他就冒冒失失地打算拿他的家世和祖先来炫耀一番,我猜透了他的王牌是“征服王”,就拿亚当将他顶了回去,我说我是亚当的嫡系后裔,由我的姓就可以证明,而他不过是属于支系的,这可以从他的姓和晚期的诺尔曼血统看出来。于是我们大家又排着队走回客厅,在那儿吃站席——
一碟沙丁鱼,一份草莓,各人自行结合,站着吃。这儿的席次问题争得并不那么厉害,两个地位最高的贵客扔了一个先令来猜,赢了的人先尝草莓,输了的人得那个先令。然后其次的两位又猜,再轮到下面两位,依次类推。吃过东西之后,桌子搬过来了,我们大家一齐打克利贝,六个便士一局。英国人打牌从来不是为了什么消遣,如果不能赢钱或是输钱——是输是赢他们倒不在乎——他们就不玩。
我们玩得真痛快,开心的当然是我们俩——
郎汉姆小姐和我。我简直让她弄得神魂颠倒,手里的牌一到两个顺以上,我就数不清,计分到了顶也老是看不出,又从外面的一排开始。本来是每一场都会打输的,幸亏那个姑娘也是一样,她的心情正和我的相同,你明白吧,所以我们俩老是玩个没完,谁也没有输赢,也根本不去想一想那是为什么。我们只知道彼此都很快活,其他一切我们都无心过问,并且还不愿意被人打搅。我干脆就告诉了她——我当真对她说了——我说我爱上了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