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锡九(第3/5页)
陈锡九在悲伤焦急中,还盼望妻子能够回来,时间长了,希望渺茫,更加悲愤。他把几亩薄田卖掉,买棺木安葬了母亲。安葬完毕,沿路乞讨到陕西去,希望能找到父亲的尸骨。到了西安,遍访当地居民,有人说几年前有位书生死在旅店里,埋葬在城东郊,现在坟堆已找不到了。陈锡九没有办法,只有白天到街市上要饭,晚上到破庙住宿,希望能找到知道父亲遗骨的人。有一天晚上经过一座乱坟岗子,有几个人拦住他的去路,索要饭钱。陈锡九说:“我是异乡人,在这城里城外以要饭为生,在什么地方欠过别人的饭钱?”这几个人发怒了,揪着他把他打倒在地,把埋死孩子用的破棉絮塞在他的嘴里。陈锡九力尽声嘶,渐渐快要死了。这些人忽然吃惊地说:“这是何处官府里的人来了!”放开手就不见了。不一会儿有车马来到,车上的人问:“躺在那儿的是什么人?”就有几个人过来把陈锡九扶到车旁。车上的人说:“这是我儿子。孽鬼怎敢如此!可把他们都绑来,不许漏掉一个。”陈锡九觉得有人取掉了他嘴里的破棉絮,他定了定神,仔细辨认,真是自己的父亲。他大哭着说:“儿为了寻找父亲的遗骨历尽千辛万苦。您现在还在人间啊!”父亲说:“我不是人,我是太行总管。这次来是为了儿子你啊。”陈锡九哭得更伤心了,父亲再三劝慰他。陈锡九哭着述说了岳父逼迫离婚的事,父亲说:“不要发愁,现在你的媳妇也在你母亲那里。你母亲非常想你,你可去看看她。”于是陈锡九和父亲一同坐车,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来到一座官署前,下车过了几道门,就看见母亲在那里。陈锡九悲痛欲绝,父亲劝止他,陈锡九抽泣着听从了。看到妻子在母亲身旁,就问母亲:“儿的媳妇在这里,是不是也已是泉下之人了?”母亲说:“不是,她是你父亲接来的,等你回家时,便一起送回去。”陈锡九说:“儿想在这里侍奉父母,不想回去了。”母亲说:“你千辛万苦跋涉而来,是为了父亲的遗骨。你不回去,那当初立志是为了什么?况且你的孝行上天已经知道了,赐给你万斤金子,夫妻二人享受的日子正长,怎能说不回去呢?”陈锡九只是垂着头哭泣。陈父多次催促他快走,陈锡九痛哭失声。父亲生气地说:“你不走吗!”陈锡九害怕了,止住哭声,才询问父亲葬在什么地方。父亲挽着他的手说:“你走,我告诉你,离那乱坟岗子百馀步,有一大一小两棵白榆树,那地方就是。”拉着他走得很急,竟来不及向母亲告别。门外有个健壮仆人正牵着马等待。陈锡九骑上马以后,父亲嘱咐他说:“你今天住宿的地方,有少量盘缠,可以快点儿整理行装回家,向你岳父索要你媳妇,得不到媳妇,不要和他罢休。”陈锡九答应后走了。马跑得飞快,鸡叫时到了西安。仆人扶陈锡九下马,陈锡久刚想让仆人代向父母致意,仆人和马都不见了。陈锡九找到原来住的地方,靠着墙壁打盹,等待天亮。坐的地方有拳头大的石头硌屁股,早晨一看,是块银子。他用这块银子买了棺木租了车马,来到双榆树下,找到父亲的尸骨,运回了家乡。将父亲与母亲合葬完毕,银子也用光了,家中四壁空空。幸而村里人可怜他是个孝子,都送给他饭吃。陈锡九准备要到岳父家去索要妻子,自己思量不能动武,就和本家哥哥陈十九一同去。到了岳父家门口,守门人不让进。陈十九向来是个无赖之人,就用污言秽语大骂。周某让人劝陈锡九回去,说愿意立即送回女儿,陈锡九就回来了。
当初,周女回到娘家,周某当她的面大骂女婿及亲家母,周女不吭声,只是对着墙壁哭泣。陈锡九母亲去世,也不让周女知道。得到休书以后,周某扔给女儿说:“陈家把你休了!”周女说:“我不是泼妇也没违背妇德,为什么休我?”想回去问个究竟,周家又把她禁闭起来。后来陈锡九去了西安,周某于是造谣说陈锡九已死,来断绝女儿回陈家的想法。陈锡九已死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有杜中翰来提亲,周某竟然答应了。迎娶的日子已定下来,周女才知道此事,于是只是哭,不吃饭,用被子捂住脸,气如游丝。周某正无法可想时,忽听陈锡九来了,而且出言不逊,周某预料女儿必死,就让人把女儿抬回陈锡九家,想等女儿死后再报复泄愤。陈锡九回到家中,给他送妻子的人已到,恐怕他见周女病重而不收留,刚进门,扔下病人就走了。邻居也替陈锡九担忧,大家商议再将周女送回娘家。陈锡九不听,把妻子扶到床上,这时妻子已没气了,他大为惊恐。正在惶恐不安时,周某的儿子带了几个人拿着武器来了,把门窗全部打坏。陈锡九急忙藏起来,周家这帮人苦苦搜寻。邻居们都为陈锡九鸣不平,陈十九纠集了十多个人挺身来救助,周某的儿子们都被打伤,这才抱头鼠窜。周某更加恼怒,告到官府,官府逮捕了陈锡九、陈十九等人。陈锡九临走前,将妻子的尸体托付给邻家婆婆看守。老婆婆忽然听到床上有呼吸声,走近一看,周女的眼珠已能微微转动,过了一会儿,已能翻身。邻居们大喜,赶快向官府报告。县官对周某诬告陈锡九很生气,周某害怕了,花了很多钱贿赂县官,才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