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巾(第4/6页)

隔了一个晚上,葛巾果然来了,笑着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不料却是个小偷呢。”常大用说:“确实有这么回事!我之所以偶尔做了一回小偷,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如意罢了。”说完,就将葛巾揽入怀中,替她解开裙子上的结扣。白嫩的肌肤一下子露出来,温热的香气四溢,依偎搂抱着她,只觉得鼻息汗气,无不馥郁芬芳。常大用于是说:“我本来就猜你是个仙女,现在更知道不假了。有幸蒙你错爱,真是三生有缘呀。只恐怕仙女下嫁,终究只是一场离愁别恨。”葛巾笑着说:“你担心得太过了。我不过是那离魂的人间倩女,偶然为情所动罢了。这件事一定要慎重保密,恐怕会有搬弄是非的人颠倒黑白,弄得你不能长上翅膀逃走,我也不能乘风而去,到那时,因祸分离可比好离好散要更惨呀。”常大用答应了她,但终究还是怀疑她是仙女,所以再三询问她姓什么。葛巾说:“你既然认为我是仙女,仙人又何必要把姓名告诉别人呢?”常大用又问:“那老妇人是谁?”葛巾说:“她是桑姥姥。我小时候受到她的照顾,所以对她不和丫环们同等看待。”说完就起身要走,说道:“我那里耳目众多,不能在这里久留,有空我会再来的。”临别时,她向常大用索要如意,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是玉版丢在那里的。”常大用问:“玉版是谁?”葛巾答道:“是我的堂妹。”常大用将如意交给葛巾,她就走了。

葛巾走后,被子枕头上都留着奇异的香味。从此,隔个三两夜,葛巾就来一次。常大用迷恋葛巾,不再想着回去了,但行囊已经空空如洗,他打算卖马。葛巾知道后,对他说:“你为了我,用尽了钱财,还典当了衣服,我实在不忍心。现在又要将马卖掉,一千多里的路程,以后怎么回家呢?我有些积蓄,倒可以帮你应付开销。”常大用推辞道:“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就是摁住胸口,拿身上的肉来起誓,也不足以报答你对我的感情。如果再贪婪卑鄙地耗费你的钱财,我还是个人吗?”葛巾坚持己见,说:“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吧。”说完,她就拉着常生的胳膊,来到一棵桑树下,指着一块石头,说:“把它挪开!”常大用照她说的做了。葛巾又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土里刺了几十下,又说:“把土扒开!”常大用又照她说的做了,只见土下露出一个瓮口。葛巾伸手进去,取出五十多两白银。常大用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拿,葛巾不听,又取出十几锭,常大用强迫她放回去一半,又将土盖上。一天晚上,葛巾对常大用说:“近来稍有些闲话,我们不能再这么长久继续下去了,这不能不预先商量商量。”常大用吃惊地说:“应该怎么办呢?小生素来迂腐拘谨,如今因为你的缘故,才像寡妇一样失去操守,不再能自己做主了。全听你的安排,任凭刀锯斧钺架在脖子上,也无暇顾及了!”葛巾计划一起逃亡,让常大用先回去,两人约好在洛阳会面。常大用收拾好行装回家,他打算先到家然后再来接葛巾,谁想他一到家,葛巾的车子恰巧也到了家门口。他们便登堂拜见家里的人,左邻右舍听说常大用带回一个媳妇很是惊奇,都来祝贺,但并不知道他们是偷偷逃回来的。常大用有些害怕,而葛巾却很坦然,对他说:“且不说千里之外他们查不到这儿,就是被人知道了,我是官宦大户人家的女儿,就像当初卓王孙对司马相如也怎么不了一样,你可以放心。”

常大用有个弟弟叫常大器,年方十七岁,葛巾看到他,对常大用说:“这是个有慧根的人,他的前程比你还远大。”大器快到完婚的日子时,他的未婚妻突然夭折了。葛巾说:“我的堂妹玉版,你以前曾经偷见过,相貌不丑,年岁也相当,他们俩做夫妻真可以说是天造的一对。”常大用听了就笑,开玩笑要请葛巾做媒。葛巾说:“如果真想叫她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常大用高兴地问:“有什么办法?”葛巾说:“妹妹跟我最要好。只要用两匹马拉上一辆小车,派一个老妇人往返一趟就行了。”常大用害怕连同他们私奔的事也一并暴露,不敢同意葛巾的计谋,葛巾坚持说:“不妨事。”便驾车,派桑姥姥前去。过了几天,车子到了曹州,桑姥姥在里口下了车,让车夫停在路边等候,自己则乘着夜色进了花园。过了好久,她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上车出发了。她们晚上就睡在车里,到五更天时再上路。葛巾估计了一下时间,让大器穿着礼服前去迎接,走了五十多里路才遇上,大器行了亲迎之礼。家中鼓乐齐鸣,花烛明亮,新郎新娘拜堂成亲。从此,常家兄弟都娶了美丽的媳妇,而家中的日子越来越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