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假哈里发一声呼唤,仆从们应声送来了苹果汁。他走到哈里发哈伦·拉希德面前说:“该你喝酒时,你就喝这苹果汁代酒吧!”
那位假哈里发与酒友们举杯把盏开怀畅饮,直喝得酒酣耳热醉眼迷离。
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对宰相贾法尔·巴尔马克耳语道:“喂,贾法尔·巴尔马克,凭安拉起誓,我们都没有这样漂亮的酒具呀!我真想知道这个青年人的底细。”
君主与相爷悄悄谈话时,假哈里发瞟了一眼,见贾法尔·巴尔马克小声与哈里发谈话,便说:“喂,窃窃私语,有伤雅兴!”
贾法尔·巴尔马克说:“没什么伤雅兴的。我的朋友说,他曾云游四海,不知与多少位帝王举杯畅饮,也不晓得见过多少外国客人,却没有见过比这里更加井然有序的地方,更不曾度过比这更欢乐的良宵。我的朋友还说,巴格达人有句名言:有酒无歌唱,头昏脑袋涨。”
假哈里发一听,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用手中的短杖往一只圆环上一敲,只见一座门应声开启,从中走出一个奴仆,搬着一只象牙嵌金的椅子,后面跟着一位花容月貌的窈窕女子。奴仆将椅子放下,那女子坐在椅子上,真像晴空中的一轮艳阳。女子就像母亲抱着孩子一样,怀抱着一把印度产的四弦琴,玉指轻弹,边奏边唱。她变换了二十四种演奏方法,令观赏者如痴如醉。然后女子采用第一种方法,边弹边唱道:
爱情的口舌在我心中,
有话要对你谈。
它会坦诚地告诉你,
我已将你爱恋。
有人为我作证,
爱情已把我的心摧残;
眼泪不住流淌,
因失眠而熬红了双眼。
我在爱上你之前,
不知道什么是爱;
须知安拉才是司命之神,
裁决总是赶在事先。
假哈里发听罢姑娘的弹唱,一声大喊,将衣服撕裂开来,随后幕帘当即垂落下来。奴仆们为他取来一套更漂亮的服装,给他穿上,然后他坐在原处,继续饮酒。当轮到假哈里发喝酒时,只见他又用短杖击打圆环,一座门应声开启,走出一个搬着金椅子的奴仆,后面跟着一个姑娘,衣着与长相比第一个姑娘更俊美、俏丽。姑娘怀抱一把足令嫉妒之心忧伤的四弦琴,且弹且唱道:
思念之火在肝中燃烧,
叫我怎能忍受?
情泪夺眶而出,
似洪水纵横淌流。
我凭安拉起誓,
生活中的愉快之事已化乌有。
心里充满忧愁与悲伤,
欢乐到何处去寻求?
假哈里发听完第二位姑娘的弹唱,又是一声大喊,将衣服撕裂开来,幕帘立即垂降,奴仆们为他更换衣服,然后他坐在原处,边谈边饮。轮到他喝酒时,他用手中短杖击打圆环,一座门应声开启,一个奴仆搬着椅子走来,后面跟着一个美女,比先前两位姑娘的衣服模样均胜一筹。美女坐在椅子上,怀抱四弦琴,玉指轻弹,放开歌喉唱道:
离别的时间当减少,
去的地方不宜远宜近。
我凭安拉起誓,
心一直没有忘您。
我的心遭受折磨,
皆因恋你情深。
乞求神仙助我,
保住我的身和心。
皓月一样美男子,
居所在我心里;
如果没有他,
茫茫世间我恋何人?
假哈里发听完第三个姑娘的弹唱,一声大喊,将衣服撕扯开来,奴仆们当即放下幕帘,为他更衣。之后,他又和酒友们把盏对饮起来。轮到他喝酒时,但见他用短杖打击圆环,一座门大开,先走出一个搬着椅子的仆人,后面跟着一位姑娘,面如白玉。姑娘坐下,怀抱四弦琴,调好琴弦,玉指轻弹,且弹且唱道:
分别的日子何时了?
何时结束可恶时辰?
当年的欢乐景象,
何时再得来临?
回想当年情景,
相聚一堂至爱至亲。
那些嫉妒者们,
全都是粗心大意之人。
时光背弃了我们,
使骨肉分离;
此间人去楼空,
院中杂草无人问。
借问责难者,
莫非盼我忘记真情?
我敢吐出心事,
决不服从你们!
我决不在乎那些责怨,
只凭我的热忱。
堂堂的正人君子,
心中焉可没有情韵!
尊敬的先生们,
背弃约言皆由你们;
你们可信意行动,
我永不变心。
假哈里发听罢姑娘的弹唱,一声大喊,撕破身上的衣服,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