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4/6页)

在巴厘岛的几天里,美树讲述海岛风光和原住民淳朴尽是溢美之词,似乎对定居在此感到很满足。

然而,当送别两人踏上归国之途时,她却流露出羡慕和落寞的表情。可能内心里交织着对故国亲人的思念和对生养自己的祖国的乡愁。

“请多保重!下次再会!”

宗形先行与美树握手。美树继而与千秋、宗形依次握手。尽管彼此接触不多,短期内不得相见,双方还是恋恋不舍。

“请二位务必再来!”

宗形一边点头,一边思忖:美树小姐会怎么认定自己和千秋的关系呢?

她肯定知道两人住一个房间就不是外人,但是没有再深入地详细询问。这说明美树小姐的自制力符合做导游的基准。

宗形和千秋分别道了声谢,便进了出发大厅。

宗形坐在一个空位上,点燃了一支香烟,耳朵里传来机场信息广播:去往东京的航班晚点一小时。

候机厅响起了不大的喧嚣声,那是从日本旅客成群的地方发出的,去往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对此毫不介意。因为从日惹过来时航班就晚点,宗形似乎已习以为常。

“喂,问问那些人还会再延迟吗?”

“问也没用,还是得耐心地等吧。”

“可是这样,到了成田机场就过五点了。”

“那边有急事儿吗?”

“明天要录节目,到了得先去趟局里。”

千秋说的是实情,但难以理解她马上分开的急迫感。

宗形在这时期待的话语是:“晚点虽然不好,但能和你多待一些时间,有利有弊嘛。”如果她这样说,才充分体现出两个相爱之人的难舍难分之情。

可是,千秋好像完全没有得益于这种天赐的余裕。

安原怜子称赞千秋是个“直爽的人”,宗形却不认为直爽是值得夸奖的优点。当然,整天黏着男人、净是撒娇的女人也不值得一提。可是,事事都按自己步调、麻利干事的女人也令人乏味。

关于这一点,男人也许具有浪漫主义风范:平时厌腻了自己的粗俗,期望自己的女人有着无限的优雅和懒散。

当这种欲求与现实完全吻合时,男人和女人会啮合得很好,进而深入地结合为一体。

“您到了不去公司吗?”

“打个电话就行。”

本来,宗形想在东京和千秋好好地吃个晚饭,看来好像千秋的时间不允许。

“不能不去局里吗?”

“为什么呢?”

“想一起吃晚饭。”

“不是一直待在一起嘛。”

说得对,千秋说的没错。宗形不再搭话。

两人在空调不管用的大厅里坐等着,一直等到机场广播说前往东京的航班开始登机。

“哎呀,登机了!”

千秋的表情突然变得明朗了。

“看样子能回去了。”

“这样到东京就不会太晚吧。”

“回去加把油,把耽误一周的工作补回来。”

千秋仍坐在舷窗边的座位上,宗形坐在走廊一侧。不久,飞机起飞了。

飞机攀升到空中,朝北方转了一个大弯,飞离巴厘岛远去了。

“像是飘浮在海里啊。”

千秋把脑门贴在窗户上,注视着下方。

飞机变为平飞,宗形知道这次旅行终于接近尾声了。

“稍微放放椅子躺一躺。”

宗形等着千秋的椅背倾斜得和自己的一样时,开口问道:

“开心吗?”

千秋略显沉默,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宗形期待的是“挺开心”这句话,千秋却注视着窗户,不再言语。

回想一下,今天早晨尚在房间时,宗形就期待千秋“挺开心”这句话。从旅馆前往登巴萨尔的机场时,仍在等这句话。离开巴厘岛了,他才不得不问起这句话。

并不是以恩人自居的姿态向她索要致谢词。

这次旅行是宗形邀请的,不是千秋央求的。就这一点而言,宗形负担全部费用,也没有权利强迫千秋道谢。

然而,无需计较其他,宗形只是期盼千秋的一句话。

说“挺开心!”也行,说“谢谢!”也行。如果她能这么一说,宗形就觉得没有白来。

但是千秋什么也不说。

当然,她在巴厘岛期间曾说过“来这儿挺好”,也说过“可以这样待在这儿”。这是带她来到旅游胜地油然产生的一种喜悦,抑或是满含感激的一种表达。

但是,并非非分之想,宗形只是想在旅行结束前听到这句话。

也许千秋会在过后说这句话,当跨越了太平洋、看到日本列岛时,或在办完入境手续、离开机场时,她才会张开玉口。

宗形向空姐索来日本的周刊杂志阅读。不一会儿,机上开始供应早餐。宗形吃完喝了一杯水,便轻轻地睡着了。

宗形觉得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睁眼一看,千秋的肩膀靠着窗框在睡觉。可能是空姐给她盖的毯子,在膝盖上搭着,但偏到了一边,中间能看见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