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要所有事情大白于天下,我要黑的归黑,白是白!”(第6/8页)

听这声响,节日的庆祝已经开始了。

卫来起身,顺手拿过手机,上头有一条短信,麋鹿的。

——明晚九点,酒吧。

他想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短信里的“明晚”,应该就是今天。

受戴帽节的影响,酒吧里人不多,连埃及艳后都没来上工。埃琳和阿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不完的话。

麋鹿来得很准时,门一推开,直奔卫来坐的那张桌子——自桑拿房那一别后,这是第一次见面。

麋鹿想必又有千言万语,如同努比亚的沙暴倾泻。卫来防患于未然,防他行事夸张,还要防他揶揄嘲笑。

“别叫我圣诞树,别上来就抱,老实坐下,敢笑我爱上客户,你就滚蛋。”

真是刀刀都砍在了要处——麋鹿僵了半天,一脸的欲求不满,终于悻悻坐下。

然后他把拎着的包摆上桌面:“沙特人把你的报酬打过来了,知道你喜欢现金,但不喜欢面值太大的——换好了。”

卫来拉开包链,略扫了扫,忽然想起什么:“帮我捐了吗,割礼的那个?”

麋鹿说:“真捐啊?”

卫来斜了他一眼:“有点心疼,但说过的话又不能收回来。”

麋鹿惊喜交加:“卫,你居然知道心疼钱了?这一个月真是没白过!捐一半,还剩一半,剩下的,你不会再去拉普兰包船了吧?”

卫来没吭声,顿了顿,问他:“剩下的钱,够买下我住的那套公寓吗?”

麋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买房?”

卫来轻描淡写地说:“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招招手,示意埃琳上两杯黑啤。

麋鹿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量了他一回,觉得他情绪还算稳定,应该不会避讳。

“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记不记得……你让我打听热雷米一案的细节?”

卫来看他:“怎么说?”

“我花了些钱打点,和警局内部的人通了关节。据他们说,这案子没销,但也没进展,所以他们又倒回去,把一些排除了嫌疑的人拿出来查,其中就有岑小姐。”

“然后呢?”

“就在来的路上,他们给我更新了进展。说是昨天,法国警方收到一封来函——卡隆的上帝之手宣称对三年前热雷米被害一案负责。”

卫来一愣。

麋鹿啧啧:“没想到吧,收到来函的当天就结案了,据说还吃了宵夜庆祝。”

卫来喃喃:“是没想到……”

他轻笑起来。

这算是绝处逢生吗?一路走来,都是上帝之手想要岑今的命,临到末了,为她扫平最后一道障碍的,也是他们。

他说:“岑今还是很会选,恩努是个能做事的人。”

麋鹿冷笑:“她当然会选,选你不也是选对人了嘛,就是在保护区里瞎了眼……”

卫来面色一沉:“在保护区里她没得选。”

麋鹿沉不住气:“还为她说话呢,害得你差点儿死了。如果那个狙击手再高明那么一点,如果当时不是我让可可树小心那三个保镖,你现在在哪儿呢?你还做得成圣诞树吗?早烧成灰了吧。”

卫来沉默了一会儿:“从虎鲨的船上下来之后,路线就一直是我在定。我问她:‘你跟着我走,我真把你带进危险里,你会怪我吗?’”

“她回答说:‘跟着你走,又不是说着玩的,是我的决定。真的遇到危险,愿赌服输,有一半是我的责任,只怪你一个人就没劲了。’”

麋鹿听得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卫来问他:“知道我为什么拼了命地帮她吗?”

“因为你被女人迷昏了头呗。”

卫来大笑着端起黑啤,和麋鹿碰了个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我喜欢她,当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哪怕是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她都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请你留下来陪我’‘请你保护我’‘请你不要扔下我’。

“她明明就很危险,都做了我的女人了,为什么不提点要求?你知道吗,我给她买过……两块披纱,不对,披纱人家没要钱,只买过一个当地人的粗制口红,很便宜,大概连半欧都折不到。你在酒吧给个漂亮姑娘买杯酒,大概都不止这点钱。

“你喜欢上一个姑娘,要么拼命为她散钱,要么拼命对她用情。她什么都不要,是你,你怎么做?

“前半程我保护她,是沙特人给的钱;后半程她说不想雇我,我逼着她写下欠条,是我的决定。

“我还没见到她,就知道她收到一只断手;我去签约的时候,就知道有人闯进白袍的房间;还没上虎鲨的船,快艇就在公海炸飞了——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清楚地知道会面对什么。说白了,愿赌服输,对方出的是狙击手也好,火箭炮也好,我都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