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9页)

说真的,他还没完全清醒,刘紫樱突然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他,让他签字。他一看,则愣住了。刘紫樱解释说,我不是不信任你,我这么做,是给你压力,也是给我压力,万一要是你考不上大学,我也不能离开你是不是?有了这个,我们不论谁再多长一条腿也别想跑掉是不是?当时,他对自己前途未卜,究竟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再说,刘紫樱说得不是没一点道理,是给双方压力。于是,他没犹豫就给自己画上名字。

那字条是这么写的:

我们已是夫妻。谁都不许反悔。谁先提出反悔,谁就赔偿对方一万元人民币。

以此为据。

(其中还有两位证人)。

后来,罗顺祥越想越不对劲。那是什么年代,全国有几个万元户?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经济头脑?怎么知道拿这样一张字据来束缚我呢?不仅让自己签上名,又让两位证人也签上名,一位是大姐,另一位是大姐夫。直到正式结婚那个晚上,她才宣布字据作废,并当他的面撕毁。

刘紫樱问过罗顺祥,娶她前是不是有过动摇。罗顺祥说,我哪敢啊?

刘紫樱也很有把握,你当然不敢。

但唯有罗顺祥自己清楚,上了大学开了眼界后,他还真的思考过他和刘紫樱的关系问题。那几年,两家人都催他们早完婚,怕夜长梦多,担心他地位变了,心也跟着变。人都是现实的,罗顺祥也一样,他不能不考虑将来,甚至考虑到后代,他毕竟跳出了农村,再讨一个农村的老婆,未来的家庭等于有一半还在农村里,他们的孩子,仍是农村户口,老婆孩子都进不了城。这些问题他一点不想也不现实。他觉得自己的心思比过去活泛多了,心里好像有一池未名湖水,摇来晃去。奇怪的是,他只要一摇摆起来,不多一会儿,刘紫樱就会冒出,拿着那张字据来,告诉他,别做梦,你甩不掉我的,不信你试试!他相信她说的话,说到做到。她说把天捅个窟窿,她就能捅个窟窿。况且,她身后站着比她还能干的大姐。另一个原因是,他挑不出刘紫樱什么毛病。她不仅是对他好,对他的家人都很好。罗顺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当时都在上学,学费全是刘紫樱想的办法。父母有病,也是她带着到县城医院去看病。她的未婚妻身份、儿媳身份、嫂子身份早已既成事实。况且,更要命的是你睡过人家,你让人家怎么嫁人?哪个男人还会要她?再说,人家对你有恩,人得讲良心吧!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叫自己打住,老老实实地做人家丈夫吧!他告诉自己,刘紫樱除了人长得像冬瓜一点,其他没有什么不好。

人就是这样,心一死,就踏实了,也现实了,接下来是毕业、参军,然后结婚,然后生孩子,到这时,罗顺祥才觉得自己憨人有憨福,因为刘紫樱的确是个能干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能干。这么多年过下来,罗顺祥已经养成习惯,就是家里什么事,都由刘紫樱出面。经济大权也在刘紫樱手里。特别是老家的事情,多得让他头痛,不是今天这个兄弟的孩子上学缺钱,明天就是那个兄弟的孩子结婚生子;不是这个来电话借钱看病,就是那个急需买个什么,总之,永远没个头。但刘紫樱总能把事情摆平。而且,她只要手里有钱,一定不会舍不得。所以,这些年,大事小事都是刘紫樱承包到底。罗顺祥正好落得个清闲。渐渐地,谁都知道这个家,罗顺祥是不当家的,当家的是刘紫樱。说句公道话,这些方面,刘紫樱比城里的媳妇们强多了。楼道里就有一家人成天为钱吵架。那家男人,给老家父亲寄钱,都得偷偷摸摸,绝对不敢当老婆的面提寄钱的事。相比之下,罗顺祥幸福多了。

但罗顺祥当然心里清楚,这一切是有前提有条件的,那就是一切都得听刘紫樱的,特别是在她最敏感的问题上。这不,今天,她一敏感,就把罗顺祥反锁在了屋里,不让他出门。她拦他的理由就一个:谁知道你们上山会做出什么事来?

荒唐的让人哭笑不得。

刘紫樱对苏晴的防范几乎是公开的,她就认准苏晴是她的情敌,无论罗顺祥怎么解释,怎么苦口婆心,怎么不可能,说一千个理由,她都不信。她也听不进去。一直绵性子很少发火的罗顺祥终于忍无可忍,叫喊说:刘紫樱,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就是看得上人家,人家能看得上我吗?

刘紫樱说,你听你听,这是什么话,这意思是不是说,你早看上人家了,要是人家也看上你,这事就成了是不是?刘紫樱一边说,一边眼泪就哗哗地淌下来。罗顺祥马上摇着手说,你这是干吗呀?又没人欺负你。

你还没欺负我,什么才叫欺负我?刘紫樱更不依不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