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长安(第15/17页)
又是她的第一次,简直是炫耀。孟青提便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其实第一次恋爱多数都成不了,因为恋爱这个事也是需要被淬炼的,不谈两次恋爱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什么样的适合你?所以真想结婚的话,还是要找一个起码谈过两次恋爱的人结婚。其实最后一次恋爱往往更认真,因为那是孤注一掷了吧。
对方停顿了一下才说,这个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是真接受不了,我开始是恨他,后来是生气。恨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可是现在我觉得,第一次都见过了,第二次我就不怕了吧。就像第一次见杀人的时候,看着鲜血淋漓总是觉得恐惧的,第二次第三次见的时候就习惯了,也就没那么多新鲜的刺激了。
你既然恨他,那为什么还要和他联系?
孟青提终于问到正题上来了。她恨不得对方说一句,我恨透了他,我一想他就觉得恶心,我以后再不会见这个恶心人了。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切好办了,她想让她名正言顺地抛下张以平。因为这个女人可能觉得张以平不可原谅,但是她能原谅他。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无非是骨节一样的原因环环相扣起来的。她和这个女人现在都已经明白了张以平对她们的欺骗,可是,她和她最大的区别在于,她就是知道他骗了她,她仍然愿意原谅他。这对面的女人也能吗?快三十岁的女人了还在那儿装纯情,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那你就到生活中到男人里慢慢历练去吧。看你有几个第一次能拿出来炫耀,总有你出师的那天。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说,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我虽然恨他这样做。但是你想想,如果我再和别的男人开始谈恋爱,那又是从头开始,又是慢慢了解,慢慢磨合,费心费力,谁有那么多力气试过一次又一次。而且你想,他这样做,难道别的男人就不会这样做,如果别的男人也是这样的话,那再找一个又有什么区别?结果还不都一样?我想了,如果你真的想和一个人最后在一起,那你就只有忍着,就心甘情愿让自己下贱点。他还是不成熟吧,过两年结婚了,有孩子了,生活压力大了,看他还能花得起来不?只怕他就没那个精力了吧。
孟青提明白张以平为什么一直和这女人联系了,只要她不放下,他就永远不能放下,就是和她孟青提结婚了,他心里也会一直记挂着这个女人。以他那种优柔和多情滥情的性格,他绝对说不出分手两个字,他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他不和她分手,也不让她离开。可是,他对别的女人也是这样。这样的男人,怎么就被她遇上了?她爱情之旅中的收梢之作居然也这样不堪?她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一切都随遇而安吧。我信命。
我也信。其实,我觉得他还是很爱你的。对面的女人说。
孟青提几乎笑了,她说,我觉得他也很爱你。
两个女人都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孟青提又说,你今年有多大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像个大姐姐的语气,对面的女人突然像小姑娘一样居然真报了自己的年龄,二十九了。孟青提又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女人说,我是个大学老师。孟青提想,果然是个书呆子加剩女,所以一旦遇上一个男人就以为是天了。也是可怜。她又娓娓相劝,你这工作又稳定又轻松,可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轻易抛弃了,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你要是为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扔掉这么好的工作,我都替你冤。你要明白,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我们千万不能依附他们,那真是太危险了。
女人在电话里笑,这些我都明白,不然的话我早就去西安找他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挂了。确实没吵架,但孟青提觉得也没达到自己当初的目的。她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怔了足有半天的工夫。现在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粒饭粘子粘在墙上,上不去也下不来。那女人呢,其实也是一粒饭粘子。恨着,还是因为有爱,爱着却又不能不恨。她们都想成为他的唯一,但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唯一。每个女人都有能让他爱的东西。现在,她该怎么办?是进是退?几乎想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孟青提在天黑前做出了决定,他既然还爱着她,她就不能离开他。她必须得给他施加点压力,不能再纵容他了,这么混沌的人要是没有点压力恐怕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晚上张以平回来后,她并没有提给那女人打电话的事。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想过了,我还是把北京的工作辞了吧。张以平微微一愣,半天才说了一句,你想好了?孟青提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高兴,反而有些忧虑地试探她一句,想好了吗?他以为她是什么,十八岁的小姑娘和他玩一场就罢了?她简直是怒从心底起,忽然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对他大声说,我为了和你在一起都能把工作辞掉,都能背井离乡,你却始终不对我说一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说着眼泪哗哗下来了,她是真的委屈。张以平抱住她说,不是青提,我要娶你呢,但你要给我点时间,让我把那些没处理掉的事情都处理了我就和你结婚。孟青提说,你还有多少要处理的事情,不就是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吗,你就打算一个也不得罪一个也不伤害全部要相处下去是不是。张以平半天才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去伤害别人啊。伤害别人比被人伤害还难过吧。孟青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个情种啊,他简直是把自己当贾宝玉了。可是她还能怎么做,总不能杀了他剁了他,逼着他和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