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7/7页)

天生的猎物?唾手可得的采摘品?“我不这么认为。”她高声说道,“我不这么认为。”

床单上磨破的地方用六十号的线缝结实了。床单被洗净、叠好,然后放进一只她母亲用过的篮子里。爱丽丝架起熨衣板,在下面垫上报纸,保持衣服褶边干净。她不仅在等着烙铁烧热,还在等着一个因持刀行凶而闻名的、像煤烟一样黑的野蛮女人。她等着,比以前少了些犹豫,而且,她曾经感觉到的那种骇人的愤怒一点都不剩了——那是在一月份,一个自称维奥莱特·特雷斯的女人想见见她,跟她说句话什么的。一大早就来敲她的门,爱丽丝还以为是警察呢。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一句也没有。”她透过上了铰链的门缝一字一句地低声说了这番话,然后撞上了门。她可不需要那个名字来让自己感到害怕,也不想知道她是谁:她外甥女丧礼上的明星。就是那个女人毁了仪式,改变了仪式的全部目的和意义,人们谈起多卡丝之死的时候,实际上谈的都是她;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给那个女人改了名字。他们现在管她叫“暴力(维奥莱特的名字(Violet)与“暴力的”(violent)一词拼写、读音都相近。)”了。也难怪。爱丽丝当时坐在第一排的第一个座位上,亲眼目睹了那场教堂里的骚乱,给吓懵了。后来,一点一点地,各种情感好像冲到海滩上的垃圾一样——陌生又依稀可辨,僵硬又阴暗——都回来了。

其中主要有恐惧和——一种新的东西——愤怒。是针对乔·特雷斯的,就是他做下了这件事:就在她鼻子底下、在她自己的家里,勾引了她的外甥女。那个好心人。那个兼职推销妇女用品的男人;在城里的每一栋大楼里都算是个熟人。一个店主和房东都喜欢的男人,因为孩子们在人行道上把玩具丢得满处都是的时候,是他把它们整齐地排成一行。孩子们喜欢他,因为他对他们从不介意。他在男人中间有人缘,因为他玩牌从不作弊,从不鼓动愚蠢的打架斗殴,从不编瞎话,而且从不去碰他们的女人。他在女人中间受欢迎,因为他让她们感觉好像女孩一样;在女孩中间受欢迎,因为他让她们感觉好像女人一样——这,她认为,就是多卡丝所寻找的。杀人凶手。

可是,爱丽丝并不害怕他,现在也不害怕他妻子了。说到乔,一想起他在草丛中迂回潜行、偷走了她监护下的女孩,她就气得浑身发抖;而且,令她感到耻辱的是,他蛇行而过的草地就是她自己的——这个环境是处于她监视和看护之下的,在这里,未婚先孕和怀了孩子却结不了婚就是有价值的生活的终点和了结。怀了孕之后——什么都告吹了。只好等着孩子生下来,长得足够大,再保证让她有个处于监视和看护之下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