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第10/10页)

那些演员做得太对了。他们不让自己囿于一副五官、一种发型、一种走路或说话方式,不,他们变化多端,无一雷同。但是,她,凯特·布朗,迈克尔的妻子,却允许自己当了三十年苗条浑圆的红发女,善解人意的褐眼妹。

凯特现在对着镜子挤眉弄眼,试着做不同的表情,像演员一样——竟然有几百种表情她从没想过用上一用!她一直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小得可怕的范围里,当然,她觉得大部分东西还是值得称道的,令人愉悦的,或不伤人的;可是,她此刻心里想的东西呢?她生病了(皮肤又发烫了,滚烫的壳覆盖着冰冷的疾病之湖)。在她张牙舞爪、反叛忤逆,像动物尸骸上的蚁群那样时,想的又是什么?不过,她还有几星期,有一长段自由时光……到底多长?她开始乱翻迈克尔的来信,她没读来信,就因为一种情感:想念他,想念和他还有家人在一起的舒适,想念家。现在她知道了,他说他要到十月底才回家,甚至可能要十一月中旬——如果她不介意的话?她要是不愿意,他就不接受延期邀请。看了她的信,他猜她这个夏天也挺有意思的——好嘛,运气不错,他很高兴,她是该休息休息了。要是她没有马上回信,他们就秋天见。他自然收不到她的回音,因为她没看这封信:现在,她发了份电报,请他自便。

天一放亮,她就洗了个澡,穿上一条松松垮垮的裙子,然后梳头,她想了好多法子就是理不顺,于是干脆系了一条头巾。穿戴整齐后她却发现自己吃不下东西,虽然早餐极其丰盛,各国食品应有尽有。她离开了酒店,心里却不知该往哪儿去。

付完酒店的账单,她便囊中羞涩了起来。就是说,对为国际会议工作的凯特·布朗来说,是囊中羞涩了点儿,但给一个普通女子过几个星期,等候家人回家,还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