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病药难医

乔大川坐在椅子上打量屋里的陈设,赵妻抱着小狗走进来。赵闵堂说:“我介绍一下,这是乔先生,这是我夫人。”乔大川起身躬身施礼道:“赵夫人好。”赵妻说:“不必客气,请坐,我去泡茶。”说着给赵闵堂使眼色。

赵闵堂沉默片刻说:“乔先生,我出去方便下,请稍等。”说着走进厨房,老婆埋怨:“怎么把那个杀人活祖宗弄家里来了!”赵闵堂说:“不是我弄来的,是他自己来的。”

老婆催促道:“那也不能让他进来,万一他犯病了,咱俩能弄住吗?你赶紧想办法把他送走!”赵闵堂解释说:“人家是来感谢的,身上带着礼金。刚才在院门口,他把手伸怀里本要拿出来,我怕街坊四邻看见,就让他进来了。放心,我跟他聊一会儿,就把他打发走。”他说完急匆匆走进正房堂屋。

乔大川客气地说:“赵大夫,你这医术是真高,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手到病除,真乃华佗再世啊!”赵闵堂一笑:“过奖了,我哪能跟华佗比。话说回来,你这病不是一般人能治的,也就是碰上我了。”

乔大川拍手叫道:“你说得太对了,我得把你给我治好病的事讲个四巷八街,讲个三天三夜,让他们都开开眼。你说我这人虽然干的是要命的活儿,可也是个老实人,心存善念,那个人为什么临死前非得看我一眼呢?”赵闵堂劝道:“乔先生,不管怎么讲,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思无益。”

乔大川皱眉抱怨说:“可是我想不明白,你说那人跟我无冤无仇,他临刑前说不看我,都讲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眼睛本来是闭上的,可脑袋掉了,眼睛又睁开了,还非得盯着我,他安的是什么心呢?”赵闵堂说:“看就看一眼呗,也不少块肉,再说你也管不着人家的眼睛。”

乔大川瞪眼说:“怎么不少块肉?被他看了二十多斤五花肉去!”赵闵堂烦了,问道:“肉掉了不怕,还能长回来,乔先生,你还有别的事吗?”赵妻端着茶壶茶碗走进来,倒了两杯茶。乔大川彬彬有礼地道谢,赵妻忐忑着走出去。

乔大川说:“你说脑袋掉了,跟心也分了家,这眼睛怎么能睁开呢?你放心,我在家试过了,想这事我不犯病。”他又把手伸进怀里说,“胸口怎么这么痒,长虱子了?赵大夫,我今天来,一是感谢你,再就是我想把刚才我讲的那事弄明白,弄明白我就走。”

赵闵堂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说道:“乔先生,你说的那事,我没遇见过,所以也讲不明白。一个死人,你琢磨他干什么?再说都死了好几年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乔大川乜斜着眼说:“他掉了脑袋后,脑袋里还惦记着我!他是不想让我好好活啊!这是恶鬼啊!”他猛地起身喊,“我要杀鬼!”然后奔向厨房,猛地夺过赵妻正切菜的菜刀。

赵妻一声惊呼,跑出厨房。赵闵堂站在院中,拉着老婆跑进正房堂屋,猛地关上门。赵闵堂透过门缝朝外看。院子里,乔大川提菜刀到处转,一只老母鸡走过来。乔大川抓住鸡高叫:“我看你往哪里跑!拿命来!”他一刀剁了鸡头。

这血腥的场面把夫妻俩吓得半死,蹲下身体,捂着眼不敢再瞧。

过好一阵子,没动静了,赵闵堂起身观瞧,乔大川已不见了。赵闵堂缓了缓神说:“夫人别怕,他走了。”

几天后,乔大川又来了,很虔诚的样子来对赵闵堂说:“赵大夫,我是给你认错的。那天我把不住手,回到家才明白过来,后悔啊!我诚心诚意地跟你认错。这是鸡的钱,我赔。我现在谁也不信,就信你,我一看到你心里就踏实。我是不是还得服点药啊?”

赵闵堂心里突突直跳,生怕惹恼了乔大川,忙给他开方子。

然而,天刚刚才黑,赵闵堂和老婆正在吃饭,乔大川却又来了。他在门外喊:“赵大夫在家吗?”赵闵堂对老婆说:“跟他讲我不在家!赶紧把他打发走!隔着院门说话,别开门!”

夫妻俩起身到院里,大吃了一惊,乔大川竟然坐在墙头上。

乔大川笑呵呵地说:“我敲门没人答应,上墙头一看,屋里亮灯呢。不好意思,打扰了。”

赵闵堂只好问:“这么晚了,你有事吗?”乔大川诉苦说:“赵大夫,我想找你聊聊天。我睡不着啊,聊完才睡得香。”

赵妻不客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上我家来闹,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叫警察了!”乔大川叹了口气:“看来你们没原谅我啊,鸡钱也还了,杀鸡之仇还能不共戴天吗?赵大夫,我最后找你一回,咱们就坐一会儿,行吗?”

赵闵堂无奈,只好让乔大川下来进屋坐一会儿。乔大川跳下来说:“赵大夫,你真是活神仙。我在家待着,一点困意没有,在你这一坐上眼皮就抬不起来了。”赵闵堂生气道:“你难道还想睡我这不成?我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