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家风门风

翁泉海约定与吴雪初在一家茶楼见面。吴雪初进来,翁泉海立即站起打招呼,还给吴雪初倒茶。吴雪初说:“翁大夫不要客气。你是上海中医学会副会长,管着我啊!”翁泉海笑道:“这是茶楼,咱们都归伙计管,喝茶。”吴雪初笑了。

翁泉海说:“你的事我已尽知,那患者借机敲诈勒索,着实不当。对待这种人,必须强硬起来,绝不能软弱,否则就得被欺负到底。”

吴雪初点头说:“我就是这意思,那人不依不饶,三天两头跑我那胡闹,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我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此事我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

翁泉海说:“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管怎么说,那患者差点丢了性命。吴大夫,你是有责任的。”吴雪初脸色难看,生气地说:“你是想训教我吗?如果你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些,那我可以走了。”

翁泉海坦率地说:“看来这件事还没引起你足够的重视。”吴雪初不服地说:“我吴家祖传的刺血疗法经历几百年的考验,治愈无数人,却不曾害过一人!”

翁泉海说:“可那人患的确实是白血病,不能刺血治疗。”吴雪初辩解:“好,就算他不能刺血,难道这一个病例就能摘掉我吴氏医派几百年的招牌?”

翁泉海提醒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不重视,早晚会倒了牌子。”吴雪初生气了,说道:“这不是训教我是什么?翁泉海,你不要以为你是中医学会副会长,就拿上句压我,我吴氏医派自成一路,不用外人说道!”

翁泉海缓和语气说:“吴大夫请息怒,我绝没有训教之意,也没有资格训教。在中国几千年的中医血脉上,我只能低头,不敢抬头!”吴雪初见状,气哼哼走了。

事情还不算完,白血病患者的丈夫又来了,他对吴雪初说:“吴大夫,你说我这官司该打不该打呢?该怎样打呢?”吴雪初说:“你喜欢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奉陪到底!”“这算彻底撕破脸了?”“你把我的诊所闹了个乌烟瘴气,我难道还给你留着脸面吗?”

患者丈夫说:“我可是没让你上报纸,就这一点来说,我给你留着脸面呢。”吴雪初说:“我这张脸不用你给留,能不能扒下去,就看你的本事。”“看来一点活口没有了,那咱们官司上见吧。”患者丈夫点点头走了。

患者的丈夫状告吴雪初,因为有法院副院长的周旋,原告败诉了。吴雪初赢了官司,无事一身轻,很是高兴。

但是,吴雪初高兴得太早了,那得白血病的女人死了,她家人说全因吴雪初先前诊治失误,拖延了病情,才导致那女人不治身亡。吴雪初有错在前,人家说如果没有吴雪初的刺血治疗,那女人说不定能活多久呢。这个把柄抓住了,吴雪初是百口难辩,被抓进牢里。吴雪初的妻子派人去找法院吕副院长,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老婆急得病倒了。徒弟小梁找到赵闵堂,请他赶紧帮着再想想办法。

赵闵堂找到翁泉海,把吴雪初坐牢的事讲了:“要说吴大夫的官司,是清清楚楚。患者家属因敲诈钱财不成,心生报复,上告法庭,其心险恶,不言而喻。虽然吴大夫诊治有误,可也不能把患者亡故的直接责任全算在吴大夫身上,那白血病本来就是不治之症。翁大夫,你这副会长是负责维护咱们学会众中医的权益,这个时候,你得出头啊!”翁泉海道:“你说的没错。”

赵闵堂望着翁泉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候泉子过来说吴雪初大夫求见。赵闵堂愣住了。

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吴雪初走进来拱手施礼道:“翁大夫,吴某多谢了!”他说着眼睛含泪。

原来早在吴雪初被陷害入狱的时候,翁泉海就代表上海中医学会全体中医之意见,搞了一张联名状送交法院院长,上面写道:“吴雪初刺血虽有失误,但刺血并未直接导致患者死亡。白血病属于不治之症,现在中西医都无法治愈,所以患者死亡,责任不在大夫;还有,吴雪初曾被患者家属反复敲诈勒索,拒之则祸事缠身,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长此以往,谁还敢安心行医呢?”院长了解情况以后,主持正义,敲诈勒索者没有得逞,吴雪初无罪释放。

赵闵堂问:“那联名状怎么把我落下了?”翁泉海说:“去找你,可听说你出门了。”

吴雪初说:“闵堂,我也得谢谢你,紧要时候,还得是好兄弟啊!”赵闵堂笑道:“嘴上说有什么用,赶紧摆酒吧。”

吴雪初回到诊所,赶紧让徒弟小梁把墙上的照片都摘下来塞进柜子里。

这天,翁泉海翻阅一厚沓已经泛黄的药方单,身旁桌上还摞着几沓药方单。高小朴站在翁泉海身后,给他按摩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