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牌女皇(第3/5页)

“不知道,母亲。”

“你父亲的房子。你美滋滋地啃家里的门柱和门把手,美滋滋地啃窗户和门前的台阶,你吐出来的东西只有钥匙。”

“我不需要父亲的房子,母亲。”

“瞧他说的!真是蜂蜜里煮过,酒壶里受教过。但现在对我们来说,需要做的是:别停下!继续往前!我敢说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需要有个妻子。给她的手镯就在这个小荷包里。”

索福洛尼耶的哥哥马尔科动作麻利地把丝质小荷包递给他,他看到装在里面的金手镯和刻在手镯上面的铭文,铭文开头的话是:“吾乃护身符……”

“谢谢您,母亲。不过我没打算结婚。”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你已经度过了青春期,而我却得为了你的青春去生病?房子你不需要,妻子你也不需要。可是我需要你的妻子,你的妹妹们需要有房子。约瓦娜连嫁妆都没有,除非把我们家的这座宅子变成她的嫁妆。不过,在我眼里你就像个小丑似的傻瓜,我自己有办法,我会让你结婚的,即使这意味着我得以泪洗面!你在教堂里看见佩特拉了,她是不会跟男基督徒或女基督徒结婚的,但是她拥有的葡萄园和拥有的船只一样多,而且有能力承受激情之火。娶了她吧。她会激发你的热情,驯服你的餐叉。这样,我们就可以拿我们宅邸的一半给约瓦娜作嫁妆,她也就能挑选一个新郎官。如果你不这么做,她就不能挑选。她会嫁给一个虽然富有却年老的家伙。所以,你就选择吧。”

“要不就猜一下。”索福洛尼耶的嫂子玛尔塔插嘴说。

阿尼察听了她这话,放声大笑,又补充说:“猜猜这只阉鸡是在公树上烤的,还是在母树上?”

“母亲,我可不想由着你逼迫我跟一只阉鸡结婚。”索福洛尼耶说。

“听着,我的儿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结婚的吗?有天夜里我睡着的时候,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第二天夜里,我又咬到了舌头。我的舌头上已经有一处伤了啊。我很纳闷,我到底在夜里说了什么词儿,竟让自己这样连续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把脑子里记得的所有字眼翻了个遍,最后,我找到了它!我发现有个词儿与我舌头上的伤处很般配,就像一把刀鞘适合一把军刀。‘的里雅斯特!’我喊叫着跳上看见的第一辆马车,径直来到这里,径直来到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的怀抱。在我的记忆中,这件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在一个舞会上遇见他,想要跟他跳舞。那些姑娘们却告诉我他被关起来了。‘你们说关起来是什么意思?’我问道,她们哈哈大笑,把我领到一扇小窗前,让我偷偷看一眼。我就看了,只见哈拉拉姆皮耶与一头活着的熊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当他用他的匕首杀死那头熊时,垂死挣扎的熊呲了他一身尿。我们无比开心,无比相爱,就在1789年当年,在深冬,我生了你,索福洛尼耶。人就是这样过来的……你尽管吃吧,我的猎鹰,尽管接着吃吧,不用担心。牙齿嚼得越利落,耳朵听得越灵敏。至于你打算干什么,别告诉我,告诉你妹妹约瓦娜吧。我已经在烤制婚礼上用的圆面包啦。它们在我手指下面跳动,就像你父亲的战鼓似的。在每只圆面包里面,两个蛋黄颤巍巍的,活像两坨小小的乳房;只要你咬上一口,它们就会香气四溢!……为你的健康干杯!”

***

那天晚上,索福洛尼耶独自走进他的房间,没点灯就摊开四肢躺在床上。在房间的墙上,圣像和镜子旁边挂着那个有椭圆形金框的天鹅绒窗帘油画,但是此刻,他发现那里有一对漂亮的乳房,画得极为生动,看上去简直就是真的一般。金粉在那亚麻色的头发上熠熠闪烁;而且,忠实于新近的画风,那对乳房裸露在外,只遮着一块透明的薄纱。乳头的颜色画得跟嘴唇颜色一模一样。每样东西看上去都是那么栩栩如生,索福洛尼耶不禁走上前,满腹狐疑地伸手想去摸摸那对画得极其精美的乳房。结果在半明半暗中,他的手被打了一下。

“别碰!”那幅画像说,“我是你妹妹约瓦娜,而且这也不是一幅画,这是我房间的窗子。至于你,哥哥阁下,为了你给过我的和没有给过我的东西,我得谢谢你。我把自己尘世的仆人,我的身体,留在我的灵魂里。它一直服从我。瞧瞧它是多么顺服……”

接着,约瓦娜把胳膊肘靠在窗户框上,眼泪夺眶而出。

“哥哥阁下,只要你生我的气,成年累月地指责我,如同用石头砸我,圣母马利亚就会从九霄之上的天国降临到鸟儿们在其中飞翔的神圣气流中,并且为了我而悲戚垂泪。当她不紧不慢地出发去迎接她的未婚夫和她的命运时,她的两个玻璃瓶里装着牛奶,她的圣像灯的火焰照着亮光,她的长袍底下藏着一朵黑色紫罗兰。玻璃瓶、圣像灯盏和鲜花,所有这一切全都顺从地服侍她;她的尘世的仆人,她的身体,也归她所有。就这样,恩泽与真理相遇了。可我却既不能求助于她,也不能求助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