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第16/21页)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赞同的低语声,有好一会儿,所有在座的人似乎都在掂量着,向我泄露有关这位当地人物的传闻是否恰当。最终泰勒先生打破了沉寂,如此说道:
“哈里所说是千真万确的。你可以将一位纯正的绅士与一位仅仅穿戴讲究的假货区别开来。以您为例,先生。并不是您衣着的式样,甚至也不是您说话的翩翩风度,而是其他别的东西使您与众不同、成为一个绅士。对此,很难用言语明白不误地表述,而凡具有观察力的人要看清这一点却是件简单的事。”
这使得围坐桌子的人们发出了更大的赞许声。“卡莱尔大夫应该很快就到了,先生,”泰勒太太插言道,“您会乐意和他交谈的。”“卡莱尔大夫也有这样的品格,”泰勒先生说,“他真有这样的品格。他是位真正的绅士,那可一点不假。”摩根先生自来这儿起几乎什么也不曾说过,此刻他朝前探了探身子,对我说道:“先生,对此您有何高见?或许有这种品格的人才能更好地说清楚这品格是什么。在此我们大家都在谈论谁具有这种品格而谁没有,可我们没有一个人对这内容有较为明智的见解。先生,或许您能启发我们一下。”
桌子四周顿时悄然无声,我能感觉得到所有的面孔都对着我。我轻轻咳了一下说:
“就本人可能具有也可能不具有的素质发表看法,对我来说并非易事。可话又说回来,就此特殊问题而言,人们势必会料想,所谓的素质或许可被最为有效地称为‘尊严’。”
我认为几乎毫无必要多费口舌进一步解释。事实上,我只不过是将在谛听刚才谈话的过程中闪现在我脑海里的想法随口表露出来罢了,倘若不是形势要求我立即应答的话,现在看来我当时未必会说出如此的话来。可话又说回来,我的应答看来赢得了极高的称赞。
“先生,您所说的话中包含了诸多道理。”安德鲁斯先生点头说道,而且其他几位也对此表示附和。
“那位林赛先生的确也曾多少表现出过尊严,”泰勒太太说。“他这类人的问题在于误将趾高气扬、神气活现视为尊严。”
“对不起,”哈里史密斯先生插嘴说,“先生,有关您所说的话,还应该说上几句。尊严并不仅仅是绅士们所具有的。尊严是这个国家每一位男女都可以为之奋斗而获得的。先生,请您原谅,正如之前我所说,当必须表白意见时,我们这儿的人都是不会拘礼的。那就是我的观点,不知是否妥当。尊严并不只是属于绅士。”
我当然察觉,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上,哈里史密斯先生和我是大相径庭的,而要将我自己的观点向这些人作更为清楚的解释,对我来说那将是太过复杂的事。于是,我认定最佳的办法就是面带笑容并如此答道:“毫无疑问,你是相当正确的。”
我的这句话立刻产生了效果,它消释了哈里史密斯先生发言过程中屋内曾出现的那种微微紧张的气氛。哈里史密斯先生本人似乎已毫不顾忌,此刻只看他朝前倾着身子,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那便是我们过去与希特勒奋战的目的。倘若希特勒当时得逞的话,我们现在只有做奴隶了:整个世界只有几位主子,而亿万的人都沦为奴隶。而且我无需提醒在坐的各位,沦为奴隶的人是毫无尊严可言的。那就是我们曾为之奋斗的,也是我们所赢得的。我们赢得了做自由公民的权利。出生在英国是一种殊荣,无论你是谁,也无论你富有还是贫穷,你生来就是自由的,你一出生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表达你的见解,而且可以投票选举你所倾向的下院议员、或是投票让其下台。恕我直言,先生,那就是尊严的真正含义。”
“好了,好了,哈里,”泰勒先生说,“我看你是在为你的某一政治演说热身吧。”
这引起了一阵笑声。哈里史密斯先生羞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可没在高谈阔论政治。我只是在说说罢了,仅此而已。如果你是奴隶,当然就不可能有尊严。对此,每一位关注于此的英国人都可以深切领会到,因为我们曾为那种权利奋斗过。”
“先生,我们这儿也许看起来像个微不足道、被人遗忘的地方,”他的太太说道,“可在那场战争中我们所付出的远远超出了我们所得到的。远远超出。”
她说完这番话后,气氛顿时显得严肃起来,直到泰勒先生最终对我说:“哈里为我们地方会员作了大量的组织工作。只要多少给他点机会,他就会向你指出这个国家管理方式上所出现的各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