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第20/21页)

事实正是如此,我深信,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一个例证可以相当清楚地说明哈里史密斯先生之观点中真实程度。事实上,这源于我亲身经历的例证,是在战前、于年前后所发生的一段插曲。

据我的回忆,一天深夜时过午夜我被铃声传唤到了客厅,在那儿勋爵阁下从晚餐时分起就一直在招待三位先生。那天晚上,我自然已几次被叫进客厅给他们添茶倒水,而且正是在这几次时间里,我曾注意到那些先生们就一些极重大的问题在深谈着。当我在这最后一次走进客厅时,不知怎么的,所有的先生们都停止了发言并盯着我看。而后勋爵阁下说:

“史蒂文斯,过来一会儿,行吗?这位斯潘塞先生想对你说句话。”

所提及的那位先生继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丝毫也未改变他坐在扶手椅里所表现出的那副有点儿倦怠的样子。而后他说道:

嗨,伙计,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就我们一直在争论的某一问题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告诉我,你认为涉及美国的债务情况是造成目前贸易低谷的重要因素吗?或者你设想这只是转移视线的表面现象、而放弃金本位制度才是问题之根本呢?”

我无疑对这番话感到有点吃惊,可我很快便看清了形势的本质所在;也即是说,我对此问题必定束手无策显然是他们所期待的事。说实在的,我是花了点时间仔细思量现在的形势并构思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回答,我甚至曾表露出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一问题的模样,因为我看见屋内所有的先生们正相互开心地微笑着。

“先生,对不起,”我说道,“对这种事情我无力效劳。”此刻,我已完全掌握了局面,可几位先生仍继续窃笑着。之后,斯潘塞先生说:“那或许对另外一个问题你会给我们提供点帮助。倘若法国和布尔什维克国家之间真的达成了军事协定,那你认为欧洲的金融问题会因此而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糟?”

“先生,对不起,对这种事情我也无力效劳。”“啊,哎呀!”斯潘塞先生叹道,“看来,你对此亦无法帮助我们了。”

又是一阵压抑的笑声,紧接着勋爵阁下说道:“史蒂文斯,好了,那就这样吧!”

“请原谅,达林顿勋爵,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想请教这位伙计,”斯潘塞先生说,“我非常希望他对目前使我们许多人恼火的问题给予帮助,我们大家都认识到这个问题对我们应如何制定外交政策是至关重要的。喂,伙计,请帮帮我们的忙。根据拉瓦尔先生最近就北非形势的演讲,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呢?你是否也持这种观点,即这不过是将他自己国内政党中的民族主义偏激分子击溃的阴谋?”

“对不起,先生,对这种事情我无力效劳。”“先生们,你们瞧,”斯潘塞先生转向其他人说,“我们的这位伙计在这些事情上对我们无力效劳。”这引发了新一轮的笑声,可这次几乎不那么压抑了。“尽管如此,”斯潘塞先生继续往下讲,“我们竟然坚持这一主张:这个民族之重大决策应该留给这位伙计、以及像他这样的数百万其他人去处理。我们负担着议会体制,可我们仍无法对我们所面对的诸多难题找到任何解决办法,这难道不令人奇怪吗?噢,看来你们还是去请求慈母联盟的委员会组织一场战役为好。”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开怀而又纵情的笑声,此间勋爵阁下轻声对我说:“谢谢,史蒂文斯。”于是,这才使我得以离开。

这当然曾是有点让人不舒服的场面,可在你履行职责的过程中,这几乎算不上是最难应付的,这甚至算不上是你所遭遇的特别与众不同的场合,而且你无疑会赞同,任何正派的专业人士在其进步的过程中都势必希望承受这类事件。第二天上午,我几乎已经忘却了这段插曲,当达林顿勋爵走进台球室时,我正站在一架活动梯子上掸除肖像上的灰尘,他说道:

“我说,史蒂文斯,那简直糟透了。昨天夜里我们曾迫使你经历了一场磨难。”

我停下手中的活说道:“完全没什么,老爷。我只是非常高兴能效点力。”

“那真是糟透了。我认为,我们大家享用十分丰盛的晚餐。请接受我的歉意。”

“谢谢您,老爷。可我很高兴向您保证,我昨夜并未感到特别的不自在。”

勋爵阁下相当困乏地向一把皮扶手椅走去,他坐下后叹了一口气。从我站在梯子上那高高的位置,我可以实实在在地看清他那整个笼罩在冬日阳光里的瘦长身材,阳光透过落地长窗洒了进来,充斥着屋内大部分空间。据我的回忆,也正是此情此景才的确证实了生活中的诸多压力仅仅在数年里曾让勋爵阁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那一向纤细的身躯已变得令人吃惊的瘦削,某种程度上已变得畸形,他的头发过早的花白,面容憔悴而又显得紧绷绷的。有好一会儿,他就坐在那儿,凝视着落地长窗外开阔的高地,而后他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