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去动物展览会(第4/7页)
“战争不会超过两个星期的,我看不出它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但是全世界的形势都受到影响。形势……嗨,乔,你到底要干吗?”
“我想跟你私下谈谈,先生。有大新闻……”
酒吧里的人逐渐走掉了。吉米·赫夫仍然靠着墙站在角落里。
“你从来没喝醉过,赫夫先生。”贡戈·杰克坐在吧台后面喝着咖啡。
“我喜欢看着别人。”
“很好。花很多钱结果第二天还头疼,真是没劲。”
“这可不是酒吧老板该说的话。”
“我想什么就说什么。”
“嗨,我一直想问你……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怎么取了‘贡戈·杰克’这样一个名字?”
贡戈大笑。“我不知道……小时候我第一次出海时他们叫我‘贡戈’,因为我长着卷发,还黑得像个黑鬼。然后我来美国,在美国船上干,他们问我‘你觉得怎么样,贡戈?’我说‘很满意’(Jake一词有此意。——译注),所以他们就叫我贡戈·杰克了。”
“这是一个昵称。我想你航行过很多地方吧。”
“那种生活很苦。告诉你,赫夫先生,我很不幸。我记得刚开始是在大船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那是在运河上,一个不是我爸爸的男人每天都打我。然后我跑了,上了一艘帆船,离开了波尔多。你知道那儿吗?”
“我小的时候去过那儿,我知道。”
“当然,你明白那样的事情,赫夫先生。但是像你这样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懂什么是生活。我17岁的时候来到纽约……对我没任何好处。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到处惹是生非。然后我又上船,哪儿都去过。我在海上学会说英语,还学会开酒吧。我回到佛莱斯克,然后结婚了。现在我想成为美国公民。但是你看,我又开始不走运了。我娶那个女孩之前,我俩在一起甜甜蜜蜜地过了一年,但是我们一结婚,就完了。她取笑我,说我是法国佬,因为我说不好英语。然后她搬出去了,我叫她滚蛋。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
在我的航行之中
我三次环游世界
他又开始用他的男中音哼起歌来。
有人把手放在吉米的胳膊上。他转过头。“哦,艾伦,怎么了?”
“我跟一个疯子在一起,你得帮我离开这儿。”
“这位是贡戈·杰克,你应该认识他,他是个好人。贡戈,这位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艺术家。”
“这位女士不想来一杯茴香酒吗?”
“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人都走了,这里舒服多了。”
“不,谢谢。我要回家。”
“可是这才刚刚入夜嘛。”
“好吧,你们来应付那个疯狂的男人。嗨,赫夫,你今天看见斯坦了吗?”
“没有。”
“我们约好的时间他没出现。”
“我希望你能阻止他酗酒,艾伦。我为他担心。”“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我知道,不过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们怎么看待这场战争?”
“我不会去参战的。一个工人没有什么祖国。我想成为美国公民。我曾经参加过海军,但是……”他用一只手拍着鼓着肌肉的前臂,低声大笑。“二十三。我嘛,我是无政府主义者,你明白的,先生。”
“可是那样的话,你就不能成为美国公民了。”
贡戈耸耸肩。
“哦,我喜欢他,他人不错。”艾伦对着吉米的耳朵轻声说。
“你知道他们干吗打仗?这样工人们就没空革命了,都忙着打仗去了。于是纪尧姆(Charles Edouard<1861-1938>,生于瑞士的法国物理学家,曾获19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译注)、维万尼、奥地利国王、克虏伯(德国军火制造公司。——译注)、罗斯恰尔兹贴现公司和摩根股票公司说,咱们来打一仗吧……你知道他们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他们打死了茹海斯,就因为他是个社会主义者。社会主义者与国际潮流不符,不过其实都是一样的。”
“可是如果人们不愿意打仗,他们怎么能让人们参战呢?”
“欧洲的人们数千年来就是奴隶。跟这儿可不一样。不过我见过战争。非常有趣。那时我在阿瑟港的酒吧干活,我什么都没有,还只是个孩子。非常有趣。”
“天啊,我希望我能成为战地通讯记者。”
“我也许会作为红十字会护士参战。”
“记者是好职业,总是在大后方的酒吧里喝得醉醺醺。”
他们笑了。
“不过我们确实离战场很远,不是吗,赫夫?”
“好了,我们跳舞吧。如果我跳得不好,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如果你跳错了,我就踢你。”
他搂着她跳起舞来,手臂好像石膏般僵硬,心潮澎湃。闻到她头发的气味,他像个火球似的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