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救赎(第40/43页)
地球自转让太阳直直地照在托尼脸上。肯定到了下午。他为自己的身体和雷伊的构造相同而困扰。他试着伸展身体,全身就像是被黏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独一无二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熟悉的旧伤,变成了永恒的持久伤痛,失明将伴随他一生。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也没有上厕所了。他发现裤子湿冷湿冷的,似乎无意识地尿在了裤子上。惊吓的另一种反应。托尼自言自语。他没打算爬到路上去,斜坡太陡了,当然,这些都是在想象中看到的。他会在这儿等警察来救他。鲍比会把他的事报告给警察,警察会来的。即使其他人没有找到这里,乔治·雷明顿会看到停在去他家路上的车。没有理由害怕今天的漫长。这不会是永远。
也许应该睡上一觉。突然,他听到说话声和砾石路上的脚步声。声音有点儿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有人问:“这是什么?”
“你确定?”
“他去哪儿了?”
尖锐的男性声音、拖长的音调、数字、尖叫——是警察的对讲机。警察终于来了,托尼抬起头,一动不动,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讲机里不停地嚷嚷着,谈话声停了下来。
突然,有人说:“嘿,麦克,上帝呀!”
匆匆的脚步声,砾石路都踏松了。“天哪!”
他们发现了雷伊·马库斯。
依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瞧,血迹!”
“看他们跑去哪儿了”
“待在这儿。”
他听到下方的灌木丛里发出响声。失明的托尼·海斯廷斯像一只猎物般躺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发现,手里紧握着枪,扣紧扳机,随时防备着。他告诉自己,警察是你的朋友。
有人大叫:“他往下面跑了,我看不见。”
另外一个的声音:“算了吧。我们等等其他人。”
“叫人来吧,告诉安德斯。”
托尼还是不知道安德斯是否告诉他们是谁杀了罗·贝茨。
一个声音:“也许在树林里流血而死。”
托尼·海斯廷斯侧躺着,头枕在胳膊上,试图听清他们的谈话,不知道如果他们向上看的话能不能发现他。对讲机还在不停地响着。他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但他猜应该是在报告他们的发现。随之对讲机上传来了声音:“安德斯,请讲。”
“死的是马库斯,不是海斯廷斯?”
“你们确定吗?”
托尼想,他们会带狗来,循着血迹会发现他的,就像追踪亡命之徒一样。他们会用枪对准我的头,如果我不服从,就会杀了我。我杀了手无寸铁的雷伊·马库斯。
托比记起树林里逼近的头灯光线,自己藏在树荫的阴影里以免被人发现,那个试图找到他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生。不能让他们找到一个看不见的我,托尼心想。
你迟早得出来,他们说。我要在这等鲍比·安德斯。他说。
托尼听到他们在下面来回走,不是他们的声音。长久的沉寂。他知道他们没有走远,因为对讲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尽管音量开得很小,他几乎都听不到。他们要么在车里,要么在旅行拖车里,如果他是他们,他宁愿待在外面。也许他们就在外面,坐在路肩上抽烟。鸟儿又开始欢歌。托尼感受到下午的太阳的返照,带有一丝凉意。啄木鸟正敲着树干。远处隐约传来无休止的交通的声音,州际公路运送着家庭、商人和暴徒在城市间穿梭,从一个乡村到另一个乡村。
皮带勒得太紧了,很不舒服。像逃犯一样藏在这里实在是太愚蠢了。托尼不想做逃犯。如果他有罪的话,他已经承认了。他没有忘记几小时前他的计划,还有和自己的谈话。是时候了,他说,快醒醒,你不能永远待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