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第11/13页)

和黛尔是个坏女孩出自同一只手。

“私拆他人邮件是弥天大罪。”母亲说着走了进来。“我认为他说的不明智。”

她搅拌着罐装胡萝卜、马铃薯泥和肉馅糕。不论什么季节,我们中午都要饱餐一顿。

“不管怎样,看来它没有影响我的胃口。”弗恩叹息着说。她倒了番茄酱。“我本来可以拥有他,很早以前,如果我愿意的话。他甚至写信谈到结婚的事。我本该保留那些信,我本可以说他违背诺言。”

“好在你没有,”母亲精神十足地说,“不然现在你会在哪里呀?”

“没有什么?说他违背诺言还是嫁给他?”

“嫁给他。违背诺言是对妇女的贬低。”

“啊,我没有结婚的危险。”

“你有你的歌唱。你有你的生活情趣。”

“我通常过得太开心了。我了解婚姻,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手。”

弗恩说玩得开心是指去湖滨亭跳舞,去杜伯敦的帝豪酒店喝酒吃饭,星期六晚上从一家客栈被赶到另一家客栈。母亲试图理解这样的开心,但是不行,就像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在集市上开车,下车,呕吐,然后再上车。

弗恩不是个爱伤感的人,尽管她了解歌剧。她表现出来的感觉是,离开的总是男人,而且最好是在你开始厌倦他们之前离开。不过她变得很健谈;她从来不能安静下来。

“和阿尔特以前一样糟糕,”吃晚饭时,她对欧文说,“他不会碰黄色的菜。他小时候他妈妈就应该打他。我过去经常这么说。”

“你的身材和阿尔特正好相反,”她对我父亲说,“问题是他身长腿短,做衣服要去杜伯敦的兰森裁缝店,那是唯一适合他的地方。”

“只有一次我看见他发脾气。在湖滨亭跳舞时,一个家伙请我跳,我站起来,因为无法拒绝,他把脸放低,就在我脖子上狂吻,仿佛我是巧克力糖霜似的!阿尔特对他说,如果你想要流口水,别弄在我女朋友身上,我自己还要她呢!然后用力把他推走了。他是那么做的!”

当我走进房间,她和母亲的谈话会出现不自然的、等待的安静。母亲带着困惑而坚定的同情心,以及悲惨的表情倾听着。她能怎样呢?弗恩是她的好朋友,也许是唯一的。但是也有些事情她认为自己不该听。她可能想念张伯伦先生。

“他对待你很卑鄙。”她对弗恩说,但是弗恩耸着肩暧昧地笑了。“他是那样。我看人从来没有错过。不过尽管如此,听他们试图读广播新闻时我还是想起他。”

现在诸伯利的电台还没有找到一个像张伯伦先生那么好的播音员,能不慌不忙地读出很多俄罗斯名字。电台有一个人,在《纪念》那档节目中,播放《耶稣,人类渴望的欢乐》时把巴赫叫成巴兹,这让母亲忍无可忍。

我本想告诉内奥米张伯伦先生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病好后她瘦了十五磅,对生活的看法也完全不同了。她的直爽坦白和矮胖的身材一同消失了。语言也纯净了。勇敢的精神泯灭了。对自己慎重起来。她坐在树下裙子摊开,看着我们打排球,不断地摸额头,看自己有没有发烧。她甚至对张伯伦先生离开的事实漠不关心,只关注自己和自己的病情。她体温升到一百零五度。所有关于性方面的粗野话题都从她的谈话中消失了,显然也从她的头脑中消失了,虽然她很多次谈到沃利斯医生,在她生病时,他是怎么用海绵擦拭她的腿,而她为暴露在他面前感到怎样的无助。

所以我没有把张伯伦先生的事编成恐怖却滑稽的故事,并从中得到释放。我不知道该拿这件事怎么办。我无法让他回到原来的角色,不能让他扮演我白日梦中头脑简单至极、活泼、热心、谦和的淫棍了。我对单纯的堕落的看法减弱了。也许只有在白日梦中陷阱门才会那么甜蜜轻松地打开,让身体没有思想没有身份地投入彼此,自我放纵,沉迷于疯狂和淫荡。相反,张伯伦先生让我明白,人们有很多要忍受的东西—不能克服的肉体,要压榨出狂喜和心醉神迷,还有所有固执的迷惑和自我的阴暗曲折。

六月,联合教堂后的草坪上举行一年一度的草莓大餐。弗恩穿着母亲帮她做的花雪纺绸裙子到场。现在裙子的腰部看起来很紧。自从张伯伦先生离开,她就胖了起来,所以她现在不只是柔和圆润,而是真的胖了,像蒸好的布丁一样膨胀了,有斑点的皮肤不再阴暗而是舒展发光。

她拍着自己的肚子。“不管怎样人们不会说我憔悴了。要是胀开了线可就丢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