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第9/13页)
我没有找到任何信件。我翻遍了橱架上的抽屉,床底,甚至衣服箱。我的确找到了三捆纸,用橡皮筋扎着。
一捆是连锁信,和同一首诗的很多抄本,用铅笔或钢笔,以不同的笔迹写成,还有打字和影印的。
这个祈祷已经环游世界六次了。是一个威特岛的千里眼在梦中见到而写下来的。抄写六遍寄给六个朋友,然后抄写附件的祷告寄给名单上前六个人。如果你没有打破这个连锁,收到这封信的六天后你就会收到世界各地的祷告的抄本,它们会带给你祝福和好运。如果打破了连锁,收到信起的六个月后你就会遭遇悲哀和不幸。不要打破连锁,不要省略结尾的秘语。这个祈祷会把幸福带到世界各地。
上帝啊,我祈祷和平与爱
今天降临到这位朋友身上。
治愈他(她)的烦恼,祝福他(她)的心,
永远和力量与爱的源泉同在。
卡卡蒙德
第二捆是模糊不清的印刷品,有隐约的灰色插图,我开始以为是有弯管子的灌肠袋,读了上面的文字才知道是男女人体解剖的横截面,带着阴道环、棉塞、避孕套之类的东西(这些名词我听都没听说过)。看着这些插图我感到震惊和一种强烈的不安,于是我开始读起来。我读到北卡罗来纳州一个农妇发现自己怀了第九个小孩,冲到马车下自杀了;读到妇女在家里死于怀孕或生产,死于用可怕的帽针、毛衣针、空气泡做的流产。我读了或跳读了人口增长的统计数据,各个国家通过的支持或反对人口控制的法律,因宣传计划生育被抓进监狱的妇女。然后还有使用各种避孕用具的指导方法。内奥米妈妈的书里有一章是讲这些的,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读全,困惑于“病历和各种性交”这一部分内容。现在我所读到的关于泡沫和明胶,甚至“阴道”这个词的使用,都使整件事显得繁琐,让人联系起膏药、绷带和医院,让我感觉就像在医生那里不得不脱衣服一样讨厌、荒谬和无助。
第三捆是打字的诗。有的有标题,“自制的柠檬汁”,“卡车司机妻子的悔恨”。
我亲爱的丈夫,我该怎么办?
我等待你带给我强烈的满足,
可你总是不在家或者酩酊大醉。
(只要把你的大东西放在我里面就行了!)
我很吃惊,竟然有成人会知道,或还记得这些话。贪婪的句子,粗短的词汇,无耻的形式,激起情欲,像煤油喷到篝火上。但是它们是重复的,详细的;机械的努力需要设计谋划才能被感知,让它们进展艰难;它们单调得让人困惑。但是这些词汇本身还是闪现出力量,尤其是“性交”,我们从来没有真的在篱笆或人行道上看见过。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它的插入会是粗暴的,催眠一般的炫耀。
当他问我有没有完成作业时,我说没有。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碰我。可是星期一我从学校出来时,发现他在等我。
“你的女朋友还在生病吗?太糟糕了。不过也好。不是吗?”
“什么?”
“鸟很好。树木很好。你和我去兜风,帮我做些调查都很好。”他的语调显得幼稚。对他来说,邪恶从来不会堂而皇之。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做什么事都可以,任何事情,就像开玩笑一样,拿所有的庄严和内疚,世界上所有有道德有情感的人开玩笑,那些“严肃对待自己”的人。那是他让人无法忍受的一面。他的笑容令人反感,自鸣得意,在不负责任的深渊上伸展,甚至更糟。可是这些没有让我犹豫和他一起出来,做他心里想做的事。他的道德对我不重要;甚至有必要让它变坏。
弗恩肮脏的文字带来的兴奋完全控制了我。
“你仔细看了吗?”他的声音显得很平常。
“是的。”
“什么都没找到?你翻了所有的抽屉了吗?我是说她梳妆台的抽屉。帽子盒,衣箱?看了柜橱了吗?”
“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我庄重地说。
“她一定是扔掉了。”
“我想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多愁善感?我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小姑娘。”
我们开出了城。在四号高速公路上向南开,然后在第一个叉路拐下来。“今天早上天气不错。”张伯伦先生说。“哦,对不起,是下午。美妙的天气。”我向窗外望着;他的存在,他的声音,对我们一起要做的事情的强烈预感改变了我熟悉的乡间风景。有一两年,我带着隐秘而强烈的兴奋看着树木、田野和风景。某些情绪下,某些日子里,从一簇草、一条围栏、一个石堆,我可以感觉到这样纯粹的无限的情感,就像我盼望的那样,接受到和上帝相关联的暗示。我和任何人一起的时候都无法做到这点,当然,现在和张伯伦先生一起,我看到整个自然都被贬低了,变得疯狂而色情。现在是一年最为丰茂蓬勃的季节,沟壑里长满雏菊、云兰和毛茛;山谷里满是不知名的淡淡的金色灌木丛,和高处小溪的闪光。我把这一切当作一个巨大的藏身处,开垦的田野像是无耻的床垫。小路,灌木丛中的开阔地,草间被牛躺过压倒的地方,对我来说特别具有急切的诱惑力,像某些话语或压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