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第6/13页)
我们跑到外面,来到曼森街。这些长长的轻松的傍晚,我们逛遍了城里的每个角落。我们徘徊着经过莱森戏院、蓝猫头鹰咖啡馆、台球房。我们坐在纪念碑旁边的长椅子上,如果有车对着我们按喇叭,我们就会挥挥手。我们稚嫩的青涩,我们裸露大腿的愚蠢,让他们沮丧,他们就继续行驶,在车窗里嘲笑我们。我们走进市政厅的女厕所—潮湿的门,湿漉漉的水泥墙,含氨的难闻的气味—还有门上没头脑的坏女孩写下的她们的名字,我们写下了班上两个霸道女王的名字—玛乔里·考茨和格温·蒙迪。我们用口红写,在下面画上小小的猥亵的形象。我们为什么这样做?我们憎恨那些女孩吗,我们对她们从来都是巴结奉承、笑脸相迎的吗?不是。是。我们恨她们的免疫力,缺乏好奇心的好教养,任何让她们宽厚快乐地飘浮在诸伯利生活表面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会让她们飘向妇女社团,和远方更繁荣地区的医生或律师订婚,结婚。我们恨她们只是因为永远想象不到她们会进市政厅的女厕所。
做完这些我们就跑掉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犯了罪。
我们彼此壮着胆。在路灯下安静地走着,像面巾纸裁出的花一样苍白,走过没有灯光的窗子,希望世界在看我们,我们很大胆。
“假装你有脑残。大胆些。”
一下子我就脱了臼,耷拉着脑袋,翻着眼睛,开始说些无法理解的话,断断续续地唠叨。
“扮傻子。遇到谁都不要紧,别停下。大胆些。”
我们遇到了老库伯先生,瘦长,威严,穿得很漂亮。他停下来,敲着拐杖,表示反对。
“这是什么表演?”
“痉挛,先生,”内奥米忧伤地说,“她总是这样。”
拿穷人、无助的人和生病的人取乐。糟糕的品位,无情,快乐。
我们去了废弃的公园,那是一片三角地带,高大的西洋杉让它显得过于阴暗,不适合孩子玩耍,也不吸引散步的人们。诸伯利的人为什么还要来看更多的草、土地和树木,而城四周到处都是同样的东西?他们会到闹市区去,去看商店,在双层人行道上见面,感受活跃的希望。内奥米和我独自爬上大西洋杉,树皮刮破了我们的膝盖,像小时候一样我们毫无必要地尖叫着,看见树枝分开,露出倾斜的土地。我们握紧手吊在树枝上,用脚踝倒挂在树上;我们假装是狒狒,颠三倒四,叽里呱啦地说话。我们感觉整个城市在我们下面,张着大口,准备大吃一惊。
传来这个季节特有的喧闹声。孩子们在人行道上跳绳,清晰、认真地唱着歌。
山上站着一个女人,
我们不知道她是谁。
她穿的都是金和银,
她只需要一双新鞋!
孔雀在叫。我们从树上下来,去看孔雀,经过公园,经过一条破旧的没有名字的通向河的街道。孔雀是一个叫作波克·蔡尔兹的人养的,他开垃圾车。这条街没有人行道。我们沿着小池塘走,软软的泥闪着光。波克·蔡尔兹的房子后有谷仓,用来喂家禽。房子和谷仓都没有粉刷。
孔雀在光秃的橡树下走来走去。我们怎么会一连几个春天都忽略了它们?
雌孔雀不太显眼,它们的院子颜色暗淡。但是雄孔雀从不令人失望。奇异的理想的颜色,胸脯、喉咙和脖子是蓝色的,较深的羽毛像墨渍,或者热带水下的柔软植物。有一只开了屏,展示出眼睛般的环形图案,染色的绸缎。高贵而愚蠢的小脑袋。寒冷春天的光耀,诸伯利的奇观。
喧闹声又开始了,不是孔雀中发出来的。我们抬眼看去,马上看到了—一只白孔雀,从树上,尾巴全部展开,穿过树枝飘落,仿佛水漫过石头。纯白色,纯粹的恩赐。原来是它躲在上面,发出疯狂、责骂、杂乱的叫声。
“它们在呼唤异性。”内奥米说。
“猫叫春。”我说,想起了农场的事情。“公猫和它们交配时,它们狂叫。”
“你就不会狂叫吗?”内奥米说。
我们要走了,波克·蔡尔兹出现在孔雀群中,快步走来,摇晃着。他的脚趾都截掉了,我们知道,那是很久以前他还没有加入浸礼会时,喝醉了回不了家,躺在壕沟里冻坏的。“晚上好,小伙子们!”他对我们喊着,他老是这样打招呼,开玩笑。你们好,小伙子们!你们好,姑娘们!他从垃圾卡车的驾驶室里,一路叫着,不管天冷天热,从没有人回答他。我们跑开了。
张伯伦先生的车停在我们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