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德国音乐之旅(第6/10页)
J. S. 巴赫的情况几乎与之相同。他在与他同时代的音乐家中间享有不错的声誉,但是它从未超越这个受限制的圈子。他在莱比锡的生活艰难困苦,几乎是穷困潦倒。他是托马斯舒勒(Thomasschule)的迫害行径的受害者,此人领导下的议会没有对他的死表示哀悼,而且像莱比锡的报纸一样,甚至没有在年度的开幕式上提到这件事。它拒绝为他的遗孀支付少量通常有的养老金,使她在1760年去世时生活非常贫苦。幸运的是巴赫曾经培养了许多堪称学者的学生(包括他的儿子们),他们非常珍视对他的教诲的虔诚回忆。但是,作为一名伟大的管风琴手和知识渊博的教师,巴赫何以在死后二十年才为人所知呢?伯尼在经过莱比锡时提起过他,但只是引用匡茨的观点,后者认为,“巴赫这位才华出众的艺术家已经将管风琴演奏艺术带到了最高的完美境界。”他又补充说:
“除了为教会创作的大量优秀的乐曲之外,这位作曲家还出版了管风琴前奏曲和赋格曲集,每个曲子有二三个或四个主旋律,遍及二十四个大小调。今天,德国所有现存的管风琴手都受训于他的教程,就像大部分的羽管键琴演奏家和钢琴家都曾受训于他的儿子一样(即很久以来就广为人知并令人钦佩的K. P. E. 巴赫)。”
让我们注意一下形容词“令人钦佩”的位置。在1770年,“令人钦佩的巴赫”指的是K. P. E. 巴赫,他才是这个家族的伟人。伯尼对“这位崇高的音乐家”设计的自我训练的方法十分着迷:
“他是如何形成自己的风格的呢?这点很难讲。从他父亲身上他既没有继承到也没有学到这种风格,而他父亲是他惟一的老师;因为这位没有人在知识和创造性方面能与之匹敌的令人敬重的音乐家认为有必要将他所能利用的和声都集中在自己的两只手上,所以他在他的总谱里牺牲掉了旋律和表现力。”
没有什么比J. S. 巴赫的儿子们——他们很敬重他——迅速地拒绝他的艺术品味和原则更具有典型意义。K. P. E. 巴赫以讽刺的口吻谈到父亲的音乐技巧,尤其是那些“总是干瘪、做作的”卡农曲。他认为,“沉湎于这些沉闷、无意义的研究是天才的一个缺陷。”他询问伯尼是否在意大利遇到过伟大的对位学家,伯尼给他以否定的答复。K. P. E. 巴赫说:“相信我吧!即使你非要找到一位不可,那也不是很有价值的发现,因为了解对位学还很不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作曲家,还应有其他必要的条件。”
伯尼坚持自己的观点。两人一致认为,“音乐不能成为一个大聚会,每个人都同时讲话,以至于再没有任何对话可言,除了争论、粗鲁的举止和噪音之外别无他物。一个明智的人应该在对话中等候时机,有效地表达他的观点。”指谪旧的德国复调音乐正是意大利派别中的纯旋律乐派的做法。意大利主义甚至已经渗进了巴赫家族。
J. S. 巴赫本人对意大利歌剧的魅力可能也不是无动于衷。根据巴赫史学家福克尔所说,老巴赫很满意卡尔达拉、哈塞和格劳恩的作品;他还是哈塞和拉·弗斯蒂娜的朋友。不管是在莱比锡或是德累斯顿,他经常带他的大儿子去听意大利歌剧。他常常开玩笑地对他从这些闹剧获得的欢乐表示歉意。“弗雷德曼,”他说,“我们再去听听那些漂亮的德累斯顿歌曲好吗?”难道在他的作品的某些章节里很难辨别对这些“小歌曲”的下意识的模仿吗?又有谁敢说在其他情况下,如果他拥有一座由他支配的剧院,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去追随潮流呢?
他的儿子们对这场运动没有进行抵抗。意大利主义如此彻底地统治了他们,以至其中一人一度更名为乔瓦尼·巴奇而成为一名完全的意大利人。我指的是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家族中最年轻的成员。父亲去世时他十五岁,从他父亲那里接受了完整的音乐训练;他显示出对管风琴和古钢琴的偏爱。父亲死后他投奔到了在柏林的哥哥K. P. E. 巴赫那里。在这里,他发现了格劳恩和哈塞创作的意大利风格歌剧,它们留给他的印象是如此深刻,致使他动身去了意大利。他来到波隆那,在这里,这位J. S. 巴赫的儿子成为马尔蒂尼神父的学生。在马尔蒂尼的辅助下,他不间断地学了八年,接受了意大利式的训练和一颗意大利式的灵魂。其间他到过那不勒斯,成为那不勒斯歌剧学派的领袖人物,他根据梅塔斯塔西奥的诗又创作了一系列意大利歌剧,其中包括获得很大成功的《卡托内在尤蒂卡》和《亚历山大罗在印度》。
伯尼认为“他的歌曲体现了最完美的那不勒斯品味”。但是,这还不是全部;在摒弃他父亲的艺术品味之后,他又同样摒弃了他的新教信仰;伟大的巴赫的儿子成为一名天主教徒。他被任命为米兰大教堂的管风琴师,更改用一个意大利名字。恐怕很难找出比这更有力的事例证明意大利对日耳曼精神的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