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我高中的最后一年里,我报名参加了我们学校高尔夫球队的选拔。在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我跟着一个上了岁数的高尔夫选手上课。在我高三前的那个夏天,我在当地一家高尔夫球场找到一份工作,这样就可以免费练习了。阿嬷从没对任何体育项目展现出丝毫的兴趣,但她还是鼓励我去学习高尔夫,因为“那是有钱人们谈生意的地方”。

虽然阿嬷自有其睿智之处,但她对有钱人的商业习惯却所知甚少,我就是这样跟她说的。“闭嘴,”她跟我说,“是个人就知道有钱人喜欢打高尔夫。”但是当我在家里练习挥杆的时候(我练的时候没用球,所以只对地板造成了点损坏),阿嬷就命令我别再糟蹋她的地毯了。

“可是,阿嬷,”我不无讽刺地抗议道,“如果你不让我练习的话,那我在高尔夫球场上可谈不成生意了。我看还不如让我现在就从高中退学,然后找份杂货店收银员的工作呢。”“你这兔崽子。要不是我腿脚不便,我现在就站起来把你的脑袋拧到你的屁股上。”

于是,阿嬷便帮我付了课程的钱,并让她弟弟(我的盖瑞舅姥爷),也是布兰顿家男人们当中年纪最轻的那个,帮我找几根旧球棒。结果盖瑞舅姥爷给我们送来了一套精美的马基高(MacGregors),我们自己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这个牌子的球杆,然后我就尽自己所能地经常练习。等到了高尔夫球队选拔的时候,我挥杆的水平至少已经到了不至于让自己难堪的境界了。

虽然我没能被选进校里的高尔夫球队,但是我的进步足够大,和那些被选进高尔夫球队的朋友们一起练球的时间算是没有白费,我所要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了。我意识到阿嬷是正确的:高尔夫是有钱人玩的东西。在我工作的那个球场,很少有客人是来自米德尔敦的工人阶级们所住的社区。

第一天参加高尔夫球训练的时候,我穿着一双皮鞋就去了,因为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高尔夫球鞋。在我们还没开始练习第一杆的时候,有个胆子挺大的小流氓注意到我穿的是从凯马特(Kmart)买的棕色皮鞋,于是就在接下来的4个小时里一直无情地嘲笑我。我强忍住自己想要用推杆狠狠地抡他耳朵的冲动,因为我记得阿嬷对我的忠告“假装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这里要提一下我们乡下人的仗义:不久前我把这事儿告诉了琳赛,惹得她对那孩子进行了一番言辞激烈的声讨,说他是个怎样怎样的笨蛋。可是这事儿已经是13年前的了。)

那个时候,我在脑海深处知道,关系到我人生未来的决定就要到了。我所有的朋友们都在计划去上大学;我能交到这些有上进心的朋友也是因为有阿嬷的影响。而当我还在上七年级的时候,我家附近的朋友们都已经在抽大麻了。阿嬷发现后,严令禁止我再和他们在一起玩。我想大部分的孩子们都会无视这样的禁令,但那是因为他们的禁令不是我阿嬷这样的人给出的。她威胁说,如果再看到我和“黑名单”当中任何一个孩子在一起的话,她就会开着自己的车从那孩子的身上碾过去。“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她低声恐吓道。

既然我的朋友们都决定去上大学,我觉得我也应该去。我在学习能力测验中考的成绩相当优秀,足以抹平我之前成绩差的影响,我也知道自己感兴趣的那两所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和迈阿密大学——都会录取我。毕业前几个月,我决定(我承认当时并没有深思熟虑)去上俄亥俄州立大学。然后我收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学寄来的一个超大的包裹,里面全是关于助学金的信息。里面谈到了佩尔助学金、贴息助学贷款、不贴息的贷款、奖学金,还有叫作“勤工俭学”的东西。这一切都太让人激动了,如果阿嬷和我能弄明白这些都是什么意思那就更好了。我们在那些表格上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发现去上大学会欠下的账足以在米德尔敦买下一座好房子了。而那时这些表格我们都还没开始填,因为把这些表格全部弄明白然后填好的话还得再需要一整天的艰辛努力。

之前的激动被忧虑所替代了,但是我提醒自己,上大学是对自己未来的一项投资。“当前,这他妈的是唯一一件值得花钱的事情了。”阿嬷也说道。她说得没错,但就在我对那些助学金表格的担心下降的时候,我的担心又有了一个新的原因:我还没有准备好。并不是所有的投资都是好的投资。为上大学欠下那么多的债,又能得到些什么呢?难道说是为了得到连续不断的宿醉以及糟糕的成绩吗?想要在大学获得好成绩的话是需要毅力的,而我自己的毅力则远远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