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你和他们一样(第8/10页)
“这件事跟你昨天晚上出去有关吗?”
“不!昨天晚上我没有出门!”她说。我将一切交给上天,跪在爸爸跟前恳求他看在爱我的分儿上,原谅说谎的妈妈。他转过身去,我又走回沙发。“你爸爸是个好人。”妈妈抱着我说。
我把让推向妈妈,她却不愿看她的儿子。我突然想起马丁神父,于是恳求妈妈等神父从比利时回来后,替两人重修旧好。“如果你向马丁神父忏悔,耶稣会原谅你犯下的罪。”我说。
有人轻敲了几下门。妈妈突然坐起身,把让当成毒蝎般一把推开。有人在门外轻声哭泣。妈妈走过爸爸身旁,推开门边的桌子,打开了门。是海伦。她整个人趴在我家门前的台阶上,妈妈迅速将她带进屋内,爸爸赶紧锁上门。
海伦浑身是血,一路爬着过来,身上沾满了尘土。她的右脚被绳子绑住,就像是用鞋带系在晒衣绳上的鞋子一样。爸爸拿毛巾包住她的脚,毛巾迅速被血染红了一片。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且湿黏。
“你不会有事的,海伦。”我对她说,她显得十分虚弱。
“不!不!”妈妈大声呼喊着,紧紧抱住海伦虚弱的身体,“莫妮卡,你的朋友不会有事!”
我听见暴民朝我们走来,不过爸妈关心的却是海伦的状况。爸爸踩着椅子爬到桌上,打开其中一格天花板,然后让妈妈将海伦抱过去。
“你还记得天花板已经塞满了吧!”妈妈说,“我回来时,那儿已经塞了五个人……几个钟头前,我才塞进两个人。天花板快塌了!”
于是他们将海伦带到我的房间,妈妈打开其中一格天花板,落下漫天灰尘。他们将海伦藏在里头。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爸妈把人藏在我们家的天花板内。妈妈昨天晚上也躲在里面,她骗了我。今天,谁都没有跟我说实话。明天我要提醒他们说谎有罪。
等到暴民一路叫嚣着接近我们家时,躲在天花板里的人才开始祈祷。我认出这些声音来自住在附近的图西族人和教区居民。爸爸开门时,躲着的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这群闯入者人数比昨天晚上还多,如潮水般涌入我们家。他们一脸倦容,却像醉酒的人那样哼着歌。他们的武器、手、鞋子和衣服上全都沾满血,掌心湿黏——突然间我们家闻起来像个屠宰场。我见到那个侵犯我的男子,他那件黄色长裤如今成了红棕色。他紧盯着我,我紧紧抓着高高抬起头的爸爸。
妈妈冲进卧室。四名大汉架住安德烈叔叔,他看上去依旧是一副要杀光我们全家的模样。我跟着妈妈冲进房间,和她一起坐在床沿。没多久,暴民也跟着冲进来,爸爸被他们架了进来。他们交给爸爸一把大刀,他开始浑身颤抖,不断眨着眼睛。一名男子把我从妈妈身边拉开,把我推向瑟缩在墙角的让。爸爸站在妈妈跟前,手里握着一把刀。
“族人们,”他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事让其他人来做吧,我求你们!”
“不,得由你亲手处置,叛徒!”安德烈叔叔大声咆哮着,不顾他人的阻止,拼命挣扎。“昨天我杀了安妮特时,你也在场。我的妻子有孕在身,你也保不住你的妻子!昨天我们找上门时,你躲到哪儿去了?你比我更爱自己的家人,对吧?”
“要是我们替你杀了你妻子,”巫师开口说道,“就得连你跟孩子也一并杀掉!”他重击手里的手杖,“另外,除掉我们这片土地上的图西族人后,你的孩子得跟我们一块儿走。我们要保持血统纯正,没人能够稀释我们身上流的血。连上帝都办不到,更别说通婚!”
安德烈叔叔突然朝我大喊:“香吉,你爸爸究竟藏了多少图西族人……”
“我的丈夫,像个男子汉一样!”妈妈低下头,打断对方的话。
“香吉,回答呀!”有人大喊。一群胡图族人开始窃窃私语,失去了耐心。
“我的丈夫,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爸爸用大刀使劲砍下了妈妈的头。她的声音哽住,摔下床铺,背贴着木头地板。一切宛如一场梦。大刀从爸爸手中滑落,他闭上眼睛,表情平静,身体却不停地颤抖。
妈妈整个人平躺在地板上,踢着腿,无法呼吸的胸部剧烈起伏着。到处都是血,她周围人的身上全都血迹斑斑,妈妈看在眼里。她透过这片血望着我们,望着爸爸成了巫师,看着他的族人灌输给他邪恶的观念。血从她的眼皮底下流下,妈妈流着鲜红色的眼泪。我吓得屁滚尿流,尿液顺着我的两腿朝那摊血流过去。接着,血迹的范围逐渐扩大,漫延到我的脚边,我的双脚沾满了鲜血。爸爸慢慢睁开眼睛,他拉长了呼吸,缓缓吐着气。他颤抖着双手,弯下腰去替妈妈合上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