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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喔,原来是你,安东尼,”她回答,“你回城吗?”
“不然去哪,”阿尔调侃着,“上车吧。”
“嗯,不知道——”
“好吧,不关我的事。”他说,然后关上车门。
“喔,我没这意思——好吧,跟你一起回去吧。随便让我在哪儿下车都可以。”
“上来吧,路上再说。”
上车后,阿尔递给她一支烟。她刚去了克里威勒的祖母家,正想抽根烟。接过烟和饮料,就这样,她很容易被说服了。路程实在很短,在克里威勒和吉布斯维尔之间的大道上行驶了约半英里,就到了克里·达姆的船屋。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就像是和自己的堂妹或者其他什么亲人在一起。他打小就认识弗兰妮,突然有一天发现她已经是个女人了。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就像在大街上捡到钱——不用付出任何劳动,一点也不辛苦。弗兰妮的感觉一定也是如此,看得出来那天她也很轻松。临下车前,她威胁他,“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就杀了你。真的会杀了你。”可以想像她完全干得出来。她不想再见他,告诉他不要打电话或者请求见面,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他不太确定她是否真的会杀人。他常会想起这件事;这会儿他又想起了,于是朝她看去。她正盯着达奇,看他和埃米莉·吉根福斯跳舞,他假装很自然地把腿放在埃米莉两条腿中间,看起来和别人跳舞没什么两样。荡妇——弗兰妮没把埃米莉放在心上。但阿尔喜欢弗兰妮,这让他想狠狠揍达奇一顿。瞧瞧,这就是问题——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阿尔通常不叫她们姑娘、女孩或者别的称谓,修女除外)。她们很少能遇见像佛列格勒那样的好男人。
他突然生起爱玛·佛列格勒的气来。不知道她是否会为自己嫁了这么一个好人而感恩。也许很快,她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总是这样:一个女人嫁了一个打她、骗她的卑鄙小人,她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若是嫁了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恐怕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她一点都看不到他的可贵。阿尔得出这样的结论:女人还是爱坏男人。女人对得到的东西习以为常,对渴望得到的也一贯如此。去你的,忘了她们吧。
然而在“驿站马车”这样的地方,你不可能忘掉女人,这是一个女人的世界。所有的舞厅、夜总会、房间、商店、教堂,甚至妓院——都是女人的地盘。最糟糕的是,男士们穿着燕尾服,打着僵硬的领结,毫无乐趣地喝着酒,女人们却常常来火上浇油。有乐队的地方都会有女人,这点毋庸置疑。女人常唱:“我想唱歌,你使我疯狂,常常想你,亲爱的,为了你,我的心忧伤而寂寞,我只渴望你,我心甘情愿向你投降。”“投降个屁!”阿尔·格里科粗鲁地骂道,视线穿越桌子落在海琳·霍尔曼身上,此刻,他特别厌恶她,没有一个人让他讨厌得这么彻底,整个晚上他都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开始时,他厌恶爱德·查雷交给他的任务——盯着海琳。她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于是故意朝他发火,查雷和他的妻子孩子呆在家里,她只能把怨气都撒在他身上。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不懂得尊重他的人,今天晚上简直到了糟糕透顶的程度。“这可是你过圣诞的最好方式了。”她继续唠叨着,“他为什么不好好安排自己?他过的是什么生活?烂好人,他奇特吗?他知道什么是奇特吗?”她还说,奇特只不过是一种形态……他忍受了她几个小时的喋喋不休,直到她起身唱歌才得以休息。10点到11点左右的时候,她开始无精打采,厌倦了无休止的唠叨,于是换了种方式。
她穿了一件露脐装,从前面看身材一览无余。料子是绸缎或者别的,总之很贴身,每次站起来,都会露出三分之一的乳房。她斜坐在桌前,肘部向前撑着,双手微托下巴。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衣服松软地搭在身上,每动一下,阿尔都可以看见她乳房上凸出的两点。她已经看见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笑了。
“你不是想被打掉牙吧?”他问道。
“谁会这么做呢?”
“你想让我砸碎你那整齐的牙齿吗?”
“啊,小艾丽生气了,因为——”
“你再敢说一次。宝贝——我是为了你好,你该听一听。”
“我全身在发抖。”她说。
突然间他没了兴趣,身体开始软下来。“打住吧。我想工作,不想呆在这儿了。请体谅一下。”
她冷冷的目光投射过来:“当然,那么,走开吧。离开这儿,让我自己找点乐子。上帝。”
“走——你疯了吗——去哪?要是没有任务的话,我早就走得远远的了。我决不会离开这儿。我离开后,那个法国家伙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你想他也会走吗?肯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