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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他们是这样的,”朱利安继续说了下去。“我敢打赌你都不知道贝勒弗·斯特拉特福是什么,不知道它在哪?”
“在菲利。谁都知道。”
“不过那是个什么地方呢?”
“噢,我不知道这个。你也不是什么都明白。”
“你看,你不知道了吧。嗯,那是我们总呆着的一个旅馆——”朱利安突然意识到如果要去费城的话,这次他不会住在贝勒弗·斯特拉特福。“嗯,你打算跟我去吗?”
“我想是的。”
他们一直等到火车开始动了,才跳上去。一路上他们不得不多次在中转站跳下来,最后他们还是被抓到了。他们被送往雷丁的铁路警察局,然后搭“下一班车”回到吉布斯维尔。火车快进站时,老布曲·多尔佛令格和英格里斯医生已经站在吉布斯维尔站的站台上。老布曲·多尔佛令格对着这个性格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儿子说了很多话。他为儿子感到开心和骄傲。“刚12岁,就已经会跳货车了。上帝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是什么样的。你说呢,医生?”他的计划也因此确定下来:回去打一顿小布曲,然后让他每天在运货车上工作。
不过,威廉姆·蒂尔沃尔斯·英格里斯,医学博士,没有想下面要怎样对儿子进行惩罚,惩罚是可以视情况而定的,他也不会为这么一个会跳货车的儿子感到荣耀——朱利安看见他脸色阴沉,让他陷入深深思考的是布曲·多尔佛令格说的“性格像父亲”,这才是搁在他心窝里的东西。威廉姆·蒂尔沃尔斯·英格里斯想起了自己的生活,严谨、节约。这是父亲自杀后他形成的原则:节约每一分钱,要随时付清账单,要随时自我牺牲。而现在这就是对他的回报:一个跟他祖父一样的儿子,一个小偷。
朱利安从来没偷过其他东西,但在父亲的眼里他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偷了。大学时,朱利安大概每年都会有一次在银行的超支记录,全都是喝醉酒后签下的账单。他的父亲从来不跟他说这件事,但是从母亲那里,朱利安知道父亲对他的花钱习惯很有看法。“你一定得小心点(这是他母亲写的)。你爸爸有很多的顾虑,而且他特别担心你在花钱方面的事,他觉得这都是血统关系闹的,都是因为英格里斯祖父。”
早上9点半,从“驿站马车”回来后的第一个早晨。没有比卡罗琳梳妆台上的时髦小钟走得更准的表了。小钟没有数字显示,只有方形金属条指出数字大概的位置。朱利安躺着,听着“9点半”的声音,想起了一些画面:这个时候,人们仍在急急忙忙赶着上班,从“瑞士天堂”、克利尔维勒还有附近的其他小镇一同赶到吉布斯维尔。人们都愁眉苦脸,担心迟到。早起的店主们也是一样。不过今天,圣诞节过后的周五,却不可能见到这些早起的店主们。这么早就开始交换圣诞礼物,的确太早了,星期一完全来得及。不过商店还是要开的,还有银行、煤矿公司办公室,以及将上班作为责任的商人们,他们都在工作。“比如,我。”他这样想着,开始起床。
他穿着内衣。燕尾服和裤子都叠好了放在椅子上,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些情况表明,卡罗琳已经取下了衬衫上的扣子和袜子上的吊袜带,并拿了领带和马甲,送到了原本该休息的洗衣店。这一切也表明她已经起床了——如果还是昨晚回来时的心情,她是不会理睬这些东西的。他刮了脸,洗了澡,穿上衣服,下楼给自己倒了杯酒。
“哦,你起来了。”负责做饭的格雷迪夫人向他问候。
“早安,格雷迪夫人。”朱利安回应。
“英格里斯夫人刚才下楼吃早饭,不过后来她又回屋躺着了。”
“有信吗?”
“没什么重要的信。看起来是些圣诞卡,”她回答。“早餐你想吃鸡蛋吗?或者别的什么?”
“当然要鸡蛋了。”
“嗯,我犯错了,”她说。“我看你在喝酒,所以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鸡蛋。我会给你准备好鸡蛋的。咖啡准备好了。你走到这儿的时候我自己也正在喝一小杯咖啡。”
“哦,来那种小杯的。”
“嗯?”
“没什么。鸡蛋要煮3分半,记得吗?”
“我恐怕要4年后才记得。我真该记住您喜欢吃几成熟的鸡蛋。”
“是的,你应该的,不过你总是记不住。”对她这种不恭的态度,朱利安很冒火。
“现在听着,英格里斯先生——”
“哦,去煮鸡蛋,好吗?看在上帝的分上,闭上嘴吧。”又是这样。佣人、警察、饭店服务员、剧院招待员——与那些真正付诸行动威胁他的人相比,他更厌恶这些人。他也讨厌自己这样粗鲁的表现,但是为什么,以上帝的名义,在没太多事可做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就不能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