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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转过头看着他。“当然可以,不过你忘了。你告诉布鲁斯他周末可以回黎巴嫩。”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告诉别人,尽管受了不公平的对待,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布鲁斯·雷查尔德法是公司的记账员,而且朱利安已经批准了他周末的假期。
“对了,我是让他回去了。嗯,我来吧。”
她把字条递给了他。像往常那样她又说对了,从上面根本看不出来路德写的是10还是70。“我们得写法文的数字7,”他说。“那样我们就可以辨别出来了。不过,我想我们可以试着把这个当作10加仑。他不会一次签上70加仑的。”
“好吧,我只是想看对数字。60加仑也值很多钱,我们不能就——”
“我明白,玛丽。你说得对。”她的声调让他觉得有些可怕,感觉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后被人教训的样子。这种感受已经很久没有了,仿佛孩童时代的事情:“—当我做了什么错事。”而且还不只是她的声调,她的姿势也是这样可怕,这种姿势并不少见。一连几个礼拜,可能好几个月,她一直就像别人,比如像学校老师要跟他讨论他的功课或者最近的表现。她是对的,而他是错的。她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一个好色之徒(尽管老天知道他从来没有调戏过她)、一个醉鬼、一个无业游民。她完全代表她的身份:固执、自以为是的德裔宾州人、路德教中产阶级。当他想起她的时候,当他感觉到她的存在的时候,当她非常明显地表现出自己代表的人群时,他就会想像这间小小的办公室突然一下子挤满了所有老实巴交的书记员、维修师、家庭主妇、礼拜日学校老师以及寡妇孤儿们的代表团——所有天主教街上的人们,他知道这些人暗地里都在恨他,甚至恨整个兰特尼格街上的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比如私生子、乱伦、局部麻痹、婚后的兽性性交、虐待动物和儿童等;不过总体而言,他们所代表的是声誉良好的德裔宾州人的一致形象,以及那所隐含的或者应该隐含的东西。
他们周日去教堂,生活节约,尊敬老人,干净整洁,喜欢音乐,热爱和平,他们是好工人。他们坐在那里,背嵌进一个小角落里,油布袖口遮着袖子,他们干净的上衣穿了5个小时之后跟朱利安穿两个小时之后一样的整洁。而且他们在想——多可惜啊,这么好的一笔买卖不在自己人手里做,相反却让兰特尼格街上的一个废物接手了。不过,朱利安必须承认,路德就是个德裔宾州人,他是所有人中最自大的一个。想到这一点,朱利安又返回了原来的论点:就是这样的,不是吗?路德的母亲曾经和一个爱尔兰人或者苏格兰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生过一个孩子。这么去评价老佛列格勒夫人简直太可怕了,她烤的派是朱利安所吃过的最美味的。
每几分钟,朱利安会草草记下一些闪现在他头脑里的数据。他看起来一直都非常忙,他希望能给玛丽·凯伦留下好印象。摆在他面前的一沓纸,写满了整洁、机械化风格的字母和数字。加、减、乘、除……
他终于干出那种事来了。卡罗琳想。这样欺骗自己有什么用?我知道他做了。我知道他做了,而且不管我找了什么借口,也不管我怎样试图告诉自己他没有做,我还是只能回到同样的起点:他做了。我知道他做了。那又怎么样?为了跟女人在一起体验那种肮脏的小激情,他——哦,我想他的头脑中已经没有激情了。难道他还嫌和我结婚前玩得不够吗?他以为自己还是个大学生吗?他认为我不能做他做过的事情吗?他知道——哦,当然他不知道,他所有的朋友中,维特·霍夫曼是唯一一个确实没有侵犯过我的人。唯一一个。天啊,朱利安,你这个愚蠢、可恶、吝啬、低俗、卑鄙的小狗杂种,我恨你!你这样对我,而且你明明知道还这样对我!知道的!故意这么做!为什么?不仅仅想报复我,不仅仅因为我不愿意和你在车里做爱。现在结婚4年半了,你还这么愚钝,不知道好几次我都不愿意和你做爱吗?这些需要原因吗?需要一个借口吗?难道除非我身体不适,我都必须随时准备满足你的欲望吗?如果你明白些道理,你该知道现在我可能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但是你那天喝了几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明白。可能那个时候你不明白。也可能你以后也不会明白。我爱你吗?是的,我爱你。就像说我得了癌症一样简单——是的,我有癌症。如果我真有的话。你是个可爱的人,你是个令人无法抗拒的好男孩,就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一旦打开,就会有无穷的魅力;就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一旦打开,就会有无穷的魅力;一旦打开,就会有无穷的魅力,一旦打开,就会有无穷的魅力;就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一旦打开,就会有无穷的魅力。我希望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