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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座酒店映入眼帘的时候,高个儿士兵问她:

“‘我们’的酒店在哪儿?”

壮实的那个问得更具侵略性。

“哪儿呢?”他重复道。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最好别带他们去日出酒店,否则他们会以为她很有钱。然而,她甩掉了这个念头。她走了这么远才站在了希望的门口:见到马科斯,弄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这给了她勇气,让她的两腿不再发软,不再去央求这两个当兵的把她带回铁丝网那里。

“酒店名叫日出酒店,”她说,“在沙滩尽头。”

两个士兵说了一会儿话。她感觉他们的情绪变了。和刚才一样,她不知道他们在争执什么,可这只会令局面更加可怕。

阿芙洛狄忒知道,即便按照他们这种毫无同情心的步速,也还要再走十分钟。唯一能令她迈动双脚的就是希望。可是这座衰败的城市里,似乎不可能还住着人,她的力量开始一点一点消失。他们走过德穆克拉提亚斯大道和厄鲁姆街,这里有她最喜欢的几家商店,曾经闪闪发光的厚玻璃此时已被砸破,参差不齐。几乎一切都成了废墟。

她看到了远处的日出酒店。它还矗立在那里,完好无损,但在黑暗中十分古怪。她离它这么近,只有一百码的距离。不知是因为希望还是兴奋,她又有了力量。

两个士兵在酒店对面的一个小旅馆外停了下来。

“现在我们要去休息一会儿,”高个儿说,“我们的朋友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第四拨接应阿芙洛狄忒的人。有两个士兵出现在她旁边的人行道上。他们的年纪比之前的两个人大,弯曲的头发中有几绺灰白的发丝。其中一个在制服外面套了一件厚外套。

即便隔了几英尺,阿芙洛狄忒还是能闻到他们呼吸里的酒味。其中一个人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被他的指甲刮到,她感觉很痛。

他用土耳其语说了句什么,其他人都笑了。

头两个当兵的肯定告诉过他们她想去哪里,因为新来的这两个人向日出酒店走去。她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估摸着这两人应该不会说希腊语。

瓦西利斯和哈里德正在酒店屋顶放哨。不久前他们发现有士兵在不远处的小旅店里驻扎。马科斯坚持延长监视时间。

他们刚享用了一顿美食,瓦西利斯还喝了点酒窖里的葡萄酒。为了保持清醒,他们一直在聊天;过去的几天里,他们互诉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但他们执勤时十分警惕。虽然被旁边的酒店遮挡了视线,但他们没有放松对那些士兵的密切观察。

“你隔多久整一次枝?”哈里德一边捻着念珠一边问。

“得看降雨量……”瓦西利斯回答。他正在给他们在屋顶上种的西红柿浇水。

瓦西利斯的柑橘园一直是哈里德最喜欢的话题,虽然他带家人从马拉塔搬到法马古斯塔时放弃了他的柑橘园,可还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再次拥有。

他们俩都面冲大街,一直关注着那里的动静。偶尔会有一辆汽车朝他们的方向开来,在酒店对面转弯,驶上出城的小路。也会有士兵步行经过酒店,只是可能性更小。

“瓦西利斯!快看!”哈里德轻声说,“看下面!”

三个人从左边走了过来,在酒店围栏前停了下来。

“都上锁了,哈里德。没人能进来。”

“我知道,这个地方就像个堡垒,可……”

“别担心,帕帕科斯塔早有准备。”

又过了一会儿。

“把望远镜递给我,”哈里德说,“有点古怪。”他的声音中透着实实在在的焦虑。

刚住进日出酒店的时候,侯赛因便带回了一个被扔在街上的望远镜。那是个军用望远镜,在暗淡的光线下也能看清士兵的制服和样貌。

“有两个当兵的,”哈里德说,“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你没看错吧?”

“你自己瞧瞧!”

瓦西利斯的确看到一个女人跟在两个士兵后面。那两个男人昂首阔步,十分悠闲。女人明显和他们不一样。

他离开屋顶栏杆,害怕被发现。哈里德一动不动,用望远镜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阿芙洛狄忒发现他们已经来到日出酒店门前。它看起来是如此陌生,酒店周围的围栏显得充满敌意。她以前从未见过栅栏门上锁。栅栏高过八英尺,无法攀爬。透过栅栏向里看,酒店大门依旧在铁围栏后面完好无损,铁围栏没有被强行打开。

她站在栏杆前面,望着黑洞洞的窗户,两个士兵依旧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越过她的头顶交谈。她真希望能听懂他们的话。

哈里德掩藏在阴影中,尝试调整焦距,以便看清那三个人的脸。但一根根栏杆挡在他们面前,很难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