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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麦克兰顿喝道,随后抬手打了黑人一拳。其他人吐出一口气,吭哧吭哧地拥上来,一顿乱拳砸在他的身上。他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开始破口大骂,双手挥舞着手铐隔挡在脸前,并重重地打在理发师的嘴巴上,理发师也回敬了他一拳。“把他弄上车。”麦克兰顿喊道。他们用力推搡着他。他不再挣扎了。上车后,他一声不吭地坐着,其他人也都上了各自的车子。他夹在理发师与退役士兵中间,蜷缩着身子,不想碰到他们。他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迅速打量着车内的一张张面孔。布奇站在脚踏板上。车子开动了。理发师掏出手绢捂在嘴巴上。
“你怎么啦,霍克?”退役士兵问。
“没什么。”理发师说。车子开回到公路上,离开了小镇。第二辆车拉开了一段距离,躲避着前车扬起的尘土。他们朝前行驶,不断加速,最郊外的房子也被抛在了车后。
“该死的,他身上有股臭味儿!”退役士兵说。
“我们会摆平的。”与麦克兰顿一起坐在前排的推销员说。站在脚踏板上的布奇诅咒着那一阵阵火热的干风。理发师突然向前俯过身子,碰了一下麦克兰顿的胳膊。
“让我下车,约翰。”他说。
“跳出去吧,亲黑鬼的家伙。”麦克兰顿说道,头也没回。他飞快地开着汽车。第二辆车的耀眼灯光照亮了前车腾起的尘土。不一会儿,麦克兰顿把车子开到了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已很久不用,上面坑坑洼洼。它的远端是一座废弃的砖窑——那儿有一座座泛红的小土墩,还有一排排无底的窑炉,里面杂草丛生,藤蔓缠绕。这个地方曾被人当作牧场,直到有一天牧场主人走失了一头骡子。尽管他用长长的竹竿朝窑炉里仔细捅过,但是窑炉深不见底。
“约翰!”理发师说。
“你就跳车吧。”麦克兰顿一边说,一边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把车开得飞快。坐在理发师旁边的黑人叫着:“亨利先生!”
理发师把身子朝前挪了挪。狭窄的路面朝汽车冲过来,随后被甩在了车后。迎面的疾风犹如从熄火的熔炉中吹过来一般,热度不再,却令人窒息。车子在坑坑洼洼中颠簸前行。
“亨利先生!”黑人叫着。
理发师开始用力踹着车门。“小心,留神!”退役士兵说。但是理发师已经把车门踢开,晃晃悠悠地站到脚踏板上。退役士兵歪过身子,越过黑人,想抓住他,但是他已经跳下去了。车子没有减速继续朝前开去。
跳车时的冲力带着他冲过积满灰尘的草丛,最后摔进了一条壕沟中。周围的尘土噗地飞腾起来,干枯的草叶发出了清脆、恼人的断裂声。他躺在那儿,感到气闷而恶心。直到第二辆车子开过去,马达声逐渐消失,他才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着,来到马路上,转身面对镇子的方向。他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月亮升得更高了,终于越过低空的尘埃,显得格外清澈明亮。不一会儿,尘土笼罩下的小镇泛出了亮光。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以及越来越亮的刺眼灯光。他离开了马路,再次蜷缩在草丛中,直到车子远去。随后,麦克兰顿的车子也开过来了。车上只有四个人了,布奇也坐到车子里。
汽车继续向前开去。尘土吞没了车身,灯光与轰鸣声也慢慢消失了。车子掀起的尘土在空中飞舞了好一会儿,但是没过多久,又回落到永恒的地面上。理发师回到马路上,跛着脚朝镇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