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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洛厄尔说,“非常糟糕。我知道你不想谈论费恩。所以你确定你想让我继续往下讲吗?”

他这么说只是想提醒我一下,并不是真的要停下。

我立刻就认出了费恩,他说,但不是因为我真的在昏暗的光里认出了她,而是因为费恩是里面最小最矮的。

费恩和四只成年黑猩猩一起关在一个笼子里。我之前一直觉得黑猩猩都长得差不多,到那时才意识到他们差别有多大。费恩的毛比多数黑猩猩的都红,她的耳朵长得也比其他黑猩猩高,更像是泰迪熊的耳朵。即使费恩变了很多,但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特点。费恩之前非常优雅,可现在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她认出我的方式却很奇怪。就好像她能感觉到我来了一样。我记得我当时觉得爸爸应该研究一下黑猩猩的预知能力。

我穿过地下室朝笼子走去,却发现她全身僵硬,可那时候她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她身上的毛竖起来了,她开始轻轻地发出呼呼声,只有激动的时候她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她猛地转过身扑到笼子的栏杆上,前后摇晃着栏杆,那时她已经在直直地看着我了,已经在撕心裂肺地朝我喊叫了。

我朝她跑过去,等我跑得足够近的时候,她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劲拉我。她用了很大的劲,砰的一下把我拽到铁栏杆上。我撞到了头,情况一下子失控了。费恩把我的手拉进笼子里,拉到她的嘴巴里,但她并没有咬我。我觉得她不知道她见到我是更开心还是更生气。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有怕她的感觉。

我试着把手拽回来,但她并不放手。我能闻到她身上兴奋的味道,有点像烧焦的头发的味道。她已经很久没洗过泡泡浴了,也很久没刷过牙了。说实话,她已经开始发臭了。

我开始跟她讲话,跟她说我对不起她,跟她说我爱她。但她仍然在尖叫,所以我知道她并没有听到我的话。她把我的手指攥得很紧,我感觉我的眼球像泡泡枪一样不断冒泡,但我能做的就是让我的声音保持平静。

她已经让其他黑猩猩都兴奋起来了。一只大个儿的公黑猩猩起身走过来,试图从她手里抓过我的手,但她不放手。他就抓住了我的另一只胳膊,然后他们两个一起拉我,所以我不停地被他们拉着撞到笼子栏杆上。我的鼻子、额头和脸颊都已经撞伤了。费恩仍然抓着我的手,但已经把我的手从她的嘴里拿出来了。她回过头一口咬住那只公黑猩猩的肩膀,咬得很紧。笼子里传来了更多叫声,在混凝土墙壁之间回荡。整个地下室就像一片热舞区一样。

那只大黑猩猩放开了我的胳膊,张大嘴巴后退了几步,露出了他的尖牙,我发誓它们看起来像鲨鱼牙齿。他站得笔直,他的毛发像她的一样全都竖起来了。他正试着威胁她,但她根本就没注意他。她正用她没抓住我的那只手比画着。我的名字,她把手指比成“L”形,然后敲她的胸膛,之后比成了好,好费恩。费恩是个好女孩。把我带回家吧。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保证我会很乖。

那只大黑猩猩从费恩后面冲了过来,可费恩没法既抓住我的手又保护她自己,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抵抗。大黑猩猩一脚踢在费恩的背上,在她的背上踢出了一个又大又血腥的伤口。这整个过程中,费恩一直在尖叫,其他黑猩猩也都在尖叫,我能闻到血腥、绒毛和恐惧混在一起的味道,各种辛辣的金属味、汗液味和粪便味,头上撞出来的伤口让我很头晕。可她还是不肯放手。

现在已经有人来了,来了两个人,都是男人,跑下楼朝我大喊,但我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教授,可能是研究生,也可能是门卫。他们身材魁梧,其中一个人拿着一根牛角刺棒,记得当时我还想,这根棒子有什么用?他们怎么可能在打费恩的同时不打到我呢?我怎么才能不让他们打费恩呢?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打这些黑猩猩。那只公黑猩猩看到刺棒后就立刻回去了,呜咽着退到了笼子后面的角落里。所有的黑猩猩都安静了。他们朝费恩挥了挥刺棒,最后费恩也松手了。

我的脸上被甩上了一些屎。屎是另一个笼子里的,伴着一股恶臭味,从脖子一直滑到了衣领里。他们让我在警察来之前快他妈的滚出去。费恩正努力把自己挤到笼子栏杆上,还在比画着我和她的名字。好费恩,好费恩。那两个人开始讨论要不要打她。但看到她身上的血后便停止了讨论。

一个人跑出去叫兽医,走之前拽着我没受伤的手把我一起拖了出去。他比我高大很多。“我待会儿就叫警察,”他说,朝我摇了摇头,“你觉得你很有趣吗?你觉得残忍地折磨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很有趣吗?快他妈的滚出去,以后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