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5/8页)
舰艇纠察长或者不管你称他什么,瞪眼怒视着我说:“他是最后一批里的了,我想还有两个,随后我们就可以起航回纽约了。”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多尔切斯特”号上的最后两个未请假擅自离船的船员乘着小艇回来了,我们启程向南航行。
告诉你,我们已经获得了登岸假。
我有一张薄光泽纸,可证明这一点,上面写着:
(正式航海日志摘录。
多尔切斯特号。)
一九四二年九月二十七日——约翰·杜洛兹,厨师下手,按规定第一百八十五条,因在外国港口AWOL,特扣处两天的工资。$5.50
(本摘录抄送约翰·杜洛兹)
LBK/EGM
纠察长L·B·肯德里克。
八
我忘了提一下,我们在格陵兰那些小峡湾中的一个停泊的时候,有个爱斯基摩人乘着他的单人划子过来,他那张棕红色的大脸和一口棕黄色牙齿冲着我龇牙咧嘴,笑着高叫:“嘿,Karyak taka yak pa ta yak ka ta pa ta fat tay ya k!”我说:“什么?”他说:“好的。”他随后就开始拿起他的划桨,猛击他那艘牛皮海划子的右侧,来了个水下大转身,或者说大旋转,从左侧游出水面,浑身湿透,满脸堆笑,这是个了不起的小划子特技。我开始明白,他想跟我做交易。我的头正探出水手舱的舷窗。于是,我给他做了个“等一会儿”的手势,打开我的储物柜,我回到舷窗前,摇晃我那件霍勒斯·曼橄榄球队的二号紧身运动套衫,我说过我穿这件球衣曾多次持球触地得分。他点点头表示可以。我把球衣扔给他,他递给我一把鱼叉。这把鱼叉上有瑞典或荷兰的钢刀,还系着骨头关节、木头和皮带子。
我们就这样从新斯科舍出发,向南航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们没有去波士顿。一天早晨,当我们醒来时,在迷雾中见到了久违的纽约港自由女神像!“给我送来你那些可怜的人 [26] ”的确如此。轮船停泊了一段时间后,时光已值十月,纽约橄榄球和全美橄榄球的消息接踵而来,放屁大王费伊嘲笑我,因为我告诉他下周六我会参加与军队的比赛,我们继续往前航行,穿越布鲁克林大桥、曼哈顿大桥和威廉斯堡大桥,岸上的人群高声欢呼,挥舞旗子,像欢迎英雄归来似的。你怎么能相信竟然会有这种场面?
我们驶进了长岛海湾,天哪,大约晚上八点,我们正冒着蒸汽忙碌着朝海湾北部开去,就在康涅狄格州西黑文的岸边,妈妈、爸爸和我曾在那里租借过一栋小屋,我曾在那里游进大海,他俩以为我淹死了,我曾在那里探视过海神的心脏,在蓝色旷野里看见了银色的指甲,还有一艘名叫“我们到了”的小船……还记得吗?
可这算什么航程啊!没有潜水艇攻击,沿着海湾北上,前往科德角运河,穿过那条运河(在桥下通过),北上波士顿;黎明前,我们在那里靠岸,用绞车绞近,放慢速度,用缆绳系牢,然后睡觉,直至早晨九点发工资。
发工资可真热闹!赤脚的印第安水手把他的一个赌博仇敌逼到刘易斯的舱里,向他索要两百美元,差点把他掐死;食堂里某某人与某某人之间正上演一场拳斗;而我面对的是给我工资的美国海湾警卫队的古西·J·里戈洛波洛斯,他说:“今天清晨你为什么不回应我的便条?你对我没感觉吗?”我拿起我的四百七十美元,沙巴斯等在步桥那边,他说:“我跟你一起乘火车回洛厄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鱼叉?”
“对,与一个墨西哥人换的”或者类似这种无聊的回答,随即我们去了洛厄尔我爸的家。
九
家里有一份电报,是哥伦比亚橄榄球队的陆·利贝尔发来的,电报说:“好了,杰克,现在该是大胆面对困难的时候了,我们在这里等你,我们希望你今年补上化学课的不足和学分,同时打一些球。”一九四二年十月。所以,我用出发前仅剩的时间告诉我亲爱的妈妈安吉,我之前从未好好地感谢她为了过去那个懒惰的我,一辈子洗刷锅碗瓢盆付出的辛劳,尽管她洗的那些要比那艘地狱船上的干净得多小得多。我在火车上买了一张去纽约的票,带着我整理好的大学旅行提箱,去了哥伦比亚。
我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多尔切斯特”号再次驶出波士顿,这次装载的是两三千美国军队的士兵,轮船在巴芬湾被卡尔·邓尼茨指挥的潜水艇击沉,“多尔切斯特”号上的大部分士兵和船员都死了,包括光荣。后来,我把这事讲给一位作家朋友听,告诉他有位幸存的同船船员在新奥尔良跟我说了这件事,说船上所有的年轻人都喊妈妈救命,那位作家笑着说:“这很典型!”
他逃避了军队服役,理由是同性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