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6/8页)
一〇
当然,现在“多尔切斯特”号受到敬重,许多纪念碑为它而建(比如,在纽约布朗克斯区的国王桥荣誉军人医院),因为在船上,或者说在甲板上,四位牧师献出了他们的生命,他们把救生带给了士兵:四位牧师中两位是新教徒,一位是天主教徒,另一位是犹太人。他们祷告着,与轮船,与光荣,一起沉入那冰冷的海底。
光荣消失了。
有人看见那个厌恶我的乘务员被救生筏落下的一片东西割断了脖子,在海浪里。
关于那个同性恋黑人面包师傅,我没有确切的消息。
肯德里克船长,他沉入了海底。
一一
所有那些盆盆罐罐,厨房舱面,洗衣房,屠宰房,军用火炮,钢铁,甲板排水孔,引擎房,左撇子活动扳手房,大海里德国金发男孩的遗体……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比为军火商服务更好的死去方式。
一二
我和沙巴斯在洛厄尔火车站下了车,我提着鱼叉和水手袋,沿着学校街一路步行,越过穆迪街大桥,来到我在波塔基特维尔的家。我问候父亲,亲吻了他,亲吻了母亲、姐姐,家里有那份陆·利贝尔来的电报,第二天早晨我就离开了家。
到了哥大校园,我再次陷入了那种无稽之谈,现在是要在三天之内阅读并且理解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同时在自助餐厅里洗碗擦碟,整个下午还要进行队内分组比赛。陆·利贝尔碰巧在阿姆斯特丹大街遇见我,说:“哈,你瘦啦,它们那些波涛海浪真让你掉膘了,是吧?现在你体重多少?”
“一百五十五。”
“那我想我不能再让你当后卫了。我想现在你会跑得更快。”
“下周我父亲会来看看你是否能帮他找到在哈肯萨克 [27] 的那份工作。”
“好的。”
午后男生们身着淡蓝色哥伦比亚球服,都站在球场上,我从更衣房第一次慢慢跑着出来,穿戴整齐,准备停当。我注视着那些新球员。所有昔时的老队员都参了军。这是一帮意志薄弱毫无用处的家伙,高高的个子,没头没脑,可以说是朽木不可雕。陆·利贝尔说的第一件事是:“我们得教你们打那种KT79佯攻。”我在前面已经说过,我打橄榄球不玩假的。二百一十五街和百老汇街交界处的贝克球场上,队内分组比赛的灯亮了。谁站在那里观看这场分组比赛?军队的教练,厄尔·布莱克,还有布朗大学的教练,塔斯·麦克拉夫里。他们对陆说:
“谁是那个杜洛兹,持球跑动进攻很棒的那个?”
“他在那里。”
“我们来看他跑。”
“好的。杜洛兹,孩子们,过来集合!”克利夫·巴特尔斯也在那里。我得从右翼跑几步佯攻的步子,然后转身回到接球队员的身后,做做样子好像我没有得到他的传球,但实际上我确实接到了球,然后开始飞速绕过左边(我不习惯的一边),不得不再次躲避老将特克·塔兹伊克,特克再次咒骂,我反向越过开球线,直至面对边线那边可能出现的防守阻截球员,再次反向奔跑,巧妙躲避一下,这时我已经甩开了所有对手,独自处在开阔的球场上准备全力狂奔一百九十码,我和球门柱之间除了陆特别喜欢的意大利人迈克·罗马尼诺外没有任何阻挡;正当迈克准备试图抓住我,把我拖到地上的时候,陆·利贝尔吹了哨子,停止练习,他不想让罗马英雄劳累过度。
不过,军队的教练已经看清,另一个教练也看到了。四天后,沙巴斯从洛厄尔来了,他那对沮丧空想的大眼睛显得迷惑不解,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去研究布鲁克林大桥。尽管此时我还得写一篇有关《李尔王》和《麦克白》的大论文,可我们还是去了布鲁克林大桥;这时,老爸来了,在学院附近租了个房间,他去了陆·利贝尔的办公室,却没得到工作,我听见老爸与利贝尔在那里高声嚷嚷,爸爸跺着脚从陆的办公室出来,他对我说:“走,回家,这些意大利人只是在欺骗我们俩。”
“陆怎么啦?”
“只因为穿了两百美元的套装,他就以为自己是香蕉鼻子先生 [28] 啦?与军队的比赛即将在周六举行,如果他不让你参加这场比赛,那么这他妈的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现在让我上场 ,教练?”星期六与军队比赛时,我对坐在长凳上的陆说,可他甚至不朝我这边看一眼。
第二周的星期一,我的窗上堆着积雪,收音机里播放着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我自言自语地说:“好吧,我不打橄榄球了。”我走进隔壁莫特·梅厄的寝室,他的房间里有一架平台式大钢琴,听他弹奏本尼·古德曼钢琴家式的爵士音乐。梅乐·鲍威尔 [29] 。我去了杰克·菲茨帕特里克的房间,喝了些威士忌,他正趴在一篇未完成的短篇故事上睡着了。我穿过大街,去了对面埃德娜·帕尔默的祖母的家,就在她家沙发上把埃德娜·帕尔默给操了。我跟化学系说见鬼去吧。哥伦比亚橄榄球队的大牌阻截、后卫和边锋队员们在我窗外的雪地里高声叫喊:“嗨,白痴,出来喝杯啤酒!”朱罗斯基也在他们中间,还有特克·塔兹伊克等其他人,如果他们不让我出场赛球,我不想死皮赖脸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