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我们每人一具尸体_2011年夏末(第24/24页)

炸弹的冲击力掀得毕晓普飞上半空,有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和冰冷,在炸弹的爆炸半径内的感觉就像钻进了他母亲的雪景球,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仿佛悬浮在浓稠的液体里,自有其异样的美感,然后炸弹就震碎了他的全部内脏,他的感官停止工作,时间与空间之类的概念彻底丧失意义,毕晓普的躯体(已经不再是毕晓普这个人的容器了)重重地落在几米开外的街面上,这是本周第二次有人想着朱莉·温特伯里死去,此刻她身在一万多公里之外,说不定正在期待她终于能遇到一些令人兴奋的事情。

军队收拾起他的遗物,送还给他的父母,他们发现了那封写给萨缪尔·安德烈森-安德森的信,想起这个古怪的名字属于他们家女儿小时候的笔友,于是他们把信交给贝萨妮,她挣扎了好几个月才决定还是把信给你比较好。

这封信就这么从伊拉克某处一个名字保密的村庄来到了曼哈顿下城的这张厨房台子上,厨房的一盏吊顶筒灯像聚光灯似的照亮它。你拿起信——几乎没有重量,里面只有一张纸,你取出这张纸。他只写了短短几段。你感觉到你正在接近重大抉择的时刻。这个决定不但会塑造此刻的你,还会在以后多年中继续塑造你。你开始读信。

亲爱的萨缪尔,

人类的肉体那么脆弱,连最细小的东西也能毁灭它。一头骆驼中了二十颗子弹还能继续冲向你,但一根一厘米多长的弹片就足以杀死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我们的肉体就像刀刃,将我们与湮灭分开。我最近逐渐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

假如你在读这封信,那就说明我遭遇了不测,因此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天早晨在池塘边,你和我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你母亲出走的那一天,警察来调查的那一天。相信你肯定记得。我们那天对彼此做的事情非常可怕,无法被原谅。我早已被玷污,我也玷污了你。而我已经发现,这种玷污不会自己消失。它会停留在你身上,毒害你,会一辈子陪伴你。对不起,但这就是真相。

我知道你爱贝萨妮,我也爱她。她那种美好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她没有像我们那样受到过损毁。我请求你让她保持原状。

这是我的遗愿。我对你唯一的请求。为了她,也为了我,求你远离我的姐姐。

于是,你来到了命运的路口。现在你终于要做出抉择了。你右边是卧室门,贝萨妮在里面等你。你左边是大门和电梯和整个空虚的庞然世界。

时间到了。决定吧。你要选哪一扇门?

[1]原文为wouldn't touch big social issues with ten-foot pole,意思是尽可能避开某物或不可能接近某物。

[2]英文中的bush除了代表姓氏布什,还有矮树丛和阴毛的意思。

[3]Leonard Peltier,北美印第安原住民权益活动家。1977年,他因谋杀两名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而被判刑,但该判决引起了极大争议,他的支持者坚称其遭受了政治迫害。

[4]John Kerry,2004年美国大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败给了竞选连任的乔治·布什。

[5]沃霍尔(Warhol)的英语发音很像war(战争)与hall(过道、走廊)组成的复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