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圈大_1968年夏末(第30/30页)

“你别说你离开我是为了费伊·安德烈森,”他说,“那就太可笑了。”

“你在监视我?该死的精神变态。”

“你肯定不是同性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否则我一定知道。”

“咱们结束了。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话了。”

“不可能的。”他说。

“等着瞧。”

“你离开我,我就逮捕你,还会逮捕费伊。我会让你们过得生不如死。你和她两个人。我向你保证。你必须留在我身边。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我会告诉你的警察兄弟你有多么喜欢搞我。我会告诉你老婆。”

“我他妈能宰了你。容易得很,”他打个响指,“就这么容易。”

“再见。”

她离开巡逻车向前走。她后背刺痒,等待着某些东西——他的大手,一根警棍,一颗子弹。她没有理会内心的警报,没有转身去看他在干什么。她不想和他对视,不想再次看见他。她向前走。她的耳朵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就算她想松开,肌肉也不肯松开。这段路还剩下二十步左右,她听见了:手枪射击时的清脆枪声。

他开枪了。有人开枪了。有东西被击中了。

她转过身,以为会看见他的尸体躺在地上,脑浆涂在墙上。但他就站在那儿,眼睛盯着餐馆后门口的垃圾箱。她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没有自杀,而是打死了那条狗。

她拔腿飞奔。尽其所能地奔跑,还好今天她和平时一样,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她不会被任何东西拖慢速度,也不会落下任何东西。轻装逃命。刚跑出去两条马路,他的巡逻车呼啸而过。巡逻车超过她向西而去,朝着圈大校园,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而去,而费伊此刻就在那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散发着鲜花的香味,化好妆,穿上了最精致的衣服,等待塞巴斯蒂安的到来。她吃了艾丽丝给她的两粒红药片,暖意和乐观精神正在扩散。此刻她兴奋得难以自制。她孤独了一辈子,被期待着嫁给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此刻在等一个仿佛白马王子的男人。塞巴斯蒂安似乎是她人生的答案。紧张已经过去,现在她只感到激动。也许是药片的效果,但谁在乎呢?她想象着和塞巴斯蒂安共度人生,充满艺术和诗歌的人生,他们每天讨论各种社会运动和诸位作家的优劣——她拥护艾伦·金斯堡的早期作品,而他当然更喜欢他的晚期作品——他们会听音乐、旅行、在床上读书,做艾奥瓦州劳工阶层女孩绝对不会去做的所有事情。她幻想着和塞巴斯蒂安一起搬去巴黎,然后回到家乡,让施温格夫人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优雅,让她父亲知道她到底有多特别。

她真正想要的生活似乎就要开始了。

因此,当电话铃响起、楼下的门卫说有人找她的时候,她不禁欣喜若狂。她离开房间,蹦蹦跳跳地来到一楼的大堂,却发现找她的人不是塞巴斯蒂安,而是那个警察。

想象一下当时她脸上的表情。

剃平头的大块头警察给她戴上手铐,沉默地押着她走出宿舍楼,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费伊大喊:“凭什么抓我?”他怎么能忍心这样伤害她?他怎么能把她塞进巡逻车的后座?去市区的一路上,他怎么能一遍又一遍地骂她婊子?

“你是谁?”她不停地问,但他已经摘下了自己的徽章和名牌,“肯定是弄错了。我没有做任何坏事。”

“你是个婊子,”他说,“一个他妈的婊子。”

他怎么能逮捕她?怎么能因为卖淫而拘留她?怎么能真给她办完全套手续?拍照的时候,她努力挤出冷静和挑衅的表情,但那天晚上在牢房里,她感觉到一阵无比强烈的惊恐即将发作,她蜷缩在角落里,呼吸,祈祷,希望自己别死在这儿。她祈祷,希望能活着出去。求求你了,她对上帝说,或者宇宙,或者任何一尊神灵,她摇晃身体,哭泣,对着湿冷的地面赌咒发誓。求求你,帮帮我。

[1]指美国报纸连载漫画《花生》(Peanuts),主角也叫查理·布朗,是个三年级小学生,个性单纯正直,但常被别人嘲笑。

[2]Twiggy,本名Lesley Hornby(1949——?),英国著名模特与演员。

[3]原文为safe word,是指在虐恋式性行为中,受虐方提醒施虐方停止施虐的词。

[4]奎师那和罗摩均为印度教中的神,都是毗湿奴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