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 搜索与捕获_2011年夏末(第13/13页)
她盯着萨缪尔看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和他争论。
“别争了,”萨缪尔说,“你就走吧。”
“好吧,”她说,“但咱们可不能弄出那种黏糊糊的母子分别时刻来,对吧?你不会哭的,对吧?”
“我不会哭的。”
“因为我从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
“祝你一路平安。”
“等一等,”她说,抓住他的胳膊,“咱们必须断得干干净净。要是分开了,咱们就再也不能相互联系了。完全静默。”
“我明白。”
“所以我要问你,你准备好了吗?你能处理好吗?”
“你要我的允许?”
“允许我离开你。再一次,第二次。对,要的就是你的允许。”
“你打算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费伊说,“到了伦敦再琢磨吧。”
头顶的电视上,机场新闻台结束一段广告,开始报道派克竞选总统的宣传攻势。派克州长在艾奥瓦州似乎早早取得了领先优势,他们说,他在芝加哥遇袭似乎增加了他的人气。
费伊和萨缪尔对视一眼。
“咱们怎么会弄成这样?”他问。
“都怪我,”她说,“对不起。”
“你走吧,”他说,“你得到了我的许可。快离开吧。”
“谢谢。”她说,拎起手提箱,盯着萨缪尔看了几秒钟,然后把手提箱扔回地上,靠近萨缪尔,搂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用力抱紧他。萨缪尔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动作太不符合母亲的个性了。她使劲吸气,像是即将跳进水里,然后就松开了萨缪尔。
“你要好好的。”她说,拍了拍他的胸膛。她拿起行李,慢吞吞地走向安检员,安检员放她过关,一切太平。拿写字板的小胡子男人问萨缪尔准备好了没有。萨缪尔目送母亲走远,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微微战栗。他轻轻抚摩母亲用脸紧贴过的胸口。
“先生?”拿写字板的男人问,“准备好了吗?”
萨缪尔正要说好了,却听见机场那无处不在、他通常会置之不理的噪音中忽然蹦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名字来自头顶上的电视:盖伊·佩里温克尔。
萨缪尔抬头看他有没有听错,结果第一眼就在电视里看见了他,佩里温克尔坐在演播室里,正在对主持人侃侃而谈。他的名字底下标着:派克的竞选顾问。主持人问他为什么会被这份工作吸引。
“有时候这个国家认为它该被打屁股,有时候它想要一个拥抱,”佩里温克尔说,“需要拥抱的时候,它会投票给民主党。但我觉得目前它该被打屁股了。”
“现在你真的该走了。”拿写字板的男人说。
“一秒钟。”
“保守派比其他人更认为我们需要被打屁股。这话你愿意怎么理解都行。”佩里温克尔大笑,主持人跟着笑,他在电视上如鱼得水。“目前在这个国家眼中,我们就像是欠管教的孩子,”他继续道,“人们投票的时候,在内心深处,实际上是在外在化某些童年创伤。有堆积如山的论文能证明这一点。”
“真的该走了,先生。”拿写字板的男人越来越不耐烦。
“好的,好的。”萨缪尔说,让他护送自己从电视走向通往机场外的大门。
但就在离开前,他转过身。恰好看见母亲在安检门的另一侧拿起行李。她没有看他,没有向他挥手。她只是拎起手提箱,转身,离开。于是,萨缪尔人生中第二次,望着母亲远去,消失,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