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11/14页)
纳拉杨女士摇头:“他们不会抵触,理由很充分,因为他们所珍视的东西没有受到抨击。他们信仰的佛学受到尊重。他们所要放弃的只是一些不经的科学和童话故事。而他们能够收获的是各种更有趣的事实和更有用的理论。来自你们西方科学世界那些令人振奋的知识和进步,如今在这里被结合了,在某种程度上说是隶属于佛学理论和应用玄学的心理事实。结合了两个世界的精华的最佳计划里实际上没有任何东西会对他们构成冒犯,即使是最敏感、最虔诚的宗教卫道士也不会受到冒犯。”
“我正在思考我们将来的教师,”沉默一会儿后,威尔说道,“在比较晚的阶段,他们还能被教育吗?他们能学会最好地利用两个世界吗?”
“为什么不能呢?他们不用放弃对他们真正重要的东西。非基督教徒可以继续思考人类,基督教徒可以继续膜拜上帝。没有改变,只是需要认为上帝是内在的,而人类具有自我超脱性而已。”
“你认为,他们能够很轻易地做出改变?”威尔笑道,“你是一个乐观派。”
“是乐观派,”纳拉杨女士说道,“原因很简单,如果能够聪明地、现实地解决一个问题,结果就会相当好。在这个岛国,适当的乐观主义合乎情理。现在,我们去看看舞蹈班吧。”
他们穿过一个满是树荫的小院,推开一扇弹簧门,然后就从一片沉寂踏入了喧闹之中。有节奏的鼓声,横笛的尖鸣,一遍遍地重复着一个简短的五音曲调。这在威尔听来,似乎有点像苏格兰音乐。
“实地伴奏,还是录制的?”威尔问道。
“日本磁带。”纳拉杨女士简洁地回答。她又打开第二扇门,通向一间大型的健身房。两位蓄着胡子的年轻男士和一位年长一些的女士正在教二十到三十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一曲活泼舞蹈的步伐。那位女士身材矮小,穿着黑色宽松的缎面衣服,其动作灵活得让人吃惊。
“这是娱乐还是教育?”威尔问道。
“两者都有,”校长说道,“这也是应用伦理学。就像我们刚才讨论的呼吸练习——只是更有效,因为更剧烈。”
“跺脚!”孩子们一起喊着。他们用尽全力跺着穿着凉鞋的小脚,“跺脚!”小孩们用力地最后一次跺脚,又收回来,旋转,跳动,进入下一轮舞蹈动作。
“这叫罗刹女号笛舞。”纳拉杨女士说道。
“罗刹女?”威尔质问道,“是什么?”
“罗刹女是一种恶魔,体形庞大,极其令人憎恶,是最愤怒情绪的化身。罗刹女号笛是一种乐器,可以释放因愤怒和挫败累积的危险能量。”
“跺脚!”音乐再次循环起来,又到了合唱的副歌,“跺脚!”
“再跺,”矮个子的年老女士喊道,同时用力作了一个示范,“再用力!再用力!”
“更像什么呢,”威尔开始猜测,“道德和理智行为——酒神的狂欢还是理想国?尼各马可伦理学还是狂乐的乱舞?”
“希腊人,”纳拉杨女士说道,“他们很理智,不会从‘要么,要么’的角度思考。对于他们来说,总是‘不仅,而且’。不仅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而且是酒神的女祭司。没有那些缓解紧张的号笛,伦理哲学就会变得很无力。没有伦理哲学,号笛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去。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从古希腊的智慧之书中汲取一些营养。”
“很好!”威尔说道,表示赞同。想着(或早或晚,无论他的快乐多么强烈,他的热情多么真挚,他总是记着)自己是一位从来不会接受“是的”为答案的男士,他忽然大笑起来。“从长期来看,没有什么不同,”他说道,“狂乐的舞蹈也不能阻止希腊人割破彼此的喉咙。迪帕上校决定行动的时候,罗刹女号笛舞能给你带来什么呢?向命运屈服,也许——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纳拉杨女士说道,“但是能够向命运屈服——已经是很大的成就。”
“你似乎能很平静地接受一切。”
“歇斯底里地接受,又有什么意义?无助于改善现状,只会让个人情况变得更糟。”
“跺脚,”孩子们一起大声喊,在他们重重落地的脚下,地板在颤抖,“跺脚。”
“不要认为,”纳拉杨女士继续说道,“我们只教这种舞蹈。转移不良情绪产生的能量同样很重要。表达良好的情感和正确的知识见闻同样重要。示范性动作,在此情况下,是示范性姿势。如果你昨天来,当时我们的客座大师在这里,我就可以向你展示我们是怎样教那种舞蹈的。可是今天,很不巧。他得到下周二才会来。”
“他教哪种舞蹈?”
纳拉杨女士尝试去描述:“没有跳跃、没有高踢腿、没有跑动,脚总是牢牢地站在地上。只是膝盖和臀部弯曲和侧移。表达限于手臂、手腕、手掌、颈部、头部、脸庞,最重要的是眼睛。肩膀向上,向外移动——动作有种内在的美感,同时充满象征意义。在充满仪式风格的姿势里表达想法。整个身体转化为象形文字,一连串的象形文字,具有不同意义的态度,像诗歌,像乐章。肌肉的动作代表了意识的变化,真如成众,众成内在且永恒的一体。”